無上絕學,神兵利器,這是世間武夫願意窮盡一生去追求的兩樣東西,好比是讀書人趨之若鶩的“功名”一樣,因為隻要擁有有了它們,便等於擁有了一切。
名聲,錢財,甚至是往日對自己不屑一顧的美人,也不過就是可以隨意玩弄的物品罷了,故而在聽有異寶即將現世之後,這些所謂的江湖人便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趕緊一窩蜂地湧進了這座原本聲名不顯的鹿兒鎮。
所謂異寶,不知品秩,甚至就連它具體長什麼樣子,有什麼用處都不知道,但隻需要有這兩個字,便足夠引起人們的貪婪之心了。
個個爭先恐後,生怕錯過這次機會。
駱家酒樓底下坐著的如金剛禪師,周宇夫婦,黑白二煞以及江陰七雄等人,其實都是在江湖上有些名頭的高手了,不過他們還遠遠不是這次被吸引過來的全部武林中人。
外麵坐著的都是不能,也不敢得罪的客人,這導致整個駱家酒樓都因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繁忙之中,畢竟不比往日鎮上的鄰裏百姓,互相能夠理解,平日裏若是有人見忙不過來,甚至還會親自來後廚幫忙端菜,但這次一個不好,不定就要出大事,況且因為是偏遠鎮,與州城裏的鎮武司衙門離得太遠,一旦惹惱了對方,一刀劈過來,鎮武司來得及救?
最後就連原本一個人在外麵默默擦拭桌椅的李輕塵也被一並叫到了後廚,這卻不是真忙不過來,而是駱掌櫃心念著他年紀尚輕,又是一個外鄉人,南下討生活不容易,一旦這次因為太過緊張出了什麼紕漏,被那些江湖人給一刀剁了,又該找誰理呢,故而是存了一絲保護他的想法,才趕緊將他也給一並叫到了後廚幫工。
與此同時,偷偷從後院又給跑了回來的駱仙兒,正站在後廚門口,將臉貼在布簾子後麵,心翼翼地從一條窄窄的縫隙往外偷偷打量著那些在互相拜見,互相吹噓的虛偽江湖客。
兩隻未曾沾過陽春水的玉手揪著布簾的底部,她臉上露出了仿佛看見珍稀之物的興奮表情,目光所及,外麵那些人醜惡的外表,卻在她的想象之中,與往日偷偷看來的江湖俠義中那些人物漸漸重合。
不再是滿臉橫肉的頭陀,而是一位寶相莊嚴的佛宗大師,不再是麵如病鬼的黑白二煞,而是瀟灑飄逸的兩位劍客,甚至就連他們已經點明的異寶出世,故而前來爭奪一事,也被她在心中給美化成了正道人士齊心協力保護寶物不落入邪魔外道之手。
在少女對自己的想象中,她該是一位身著黃杉的女俠,座下騎的馬得一些,不然她可跨不上去,而馬的額頭上,得戴著一朵紅花,因為好看嘛,至於手上所用兵刃,那必須就得是一柄冷冽如霜的長劍,因為隻有這樣的一把劍,才配得上她的氣質嘛,這闖蕩江湖的,隻要是用劍的,就平白高了對方幾分,尤其是那些俠義裏的主角,哪個不是一名劍客?
少女在這邊暗自這麼想象著,充滿了對於外麵世界的美好憧憬,李輕塵見狀,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走上前,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然後在對方回過神驚叫出來之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掌櫃的,不準你在這裏礙事,大姐還是回去後院待著吧。”
自在幽州那等亂象頻生之地長大的李輕塵,其實能算是半個江湖兒女了,早早便已經見識到了這個世道最真實的一麵,故而他無比清楚這些武林中人的真正德性,很多事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句老實話,若是這座下沒有鎮武司的存在,世道還真不知會亂成什麼模樣,這些武林中人自以為會了一招半式,便個個視國法和人命如草芥,萬事都由著自己性子來,這樣的一群人存在世間,還掌握了凡人不能與之匹敵的力量,又豈會是黎民百姓之福呢?
隻是這座中原江湖已經因為鎮武司的存在而沉寂了一百五十年,緣何又掀起了如此風雲,就算是在幽州,江湖中人幾乎也都是夾著尾巴做人的,怎麼今日碰見的行事都如此高調?
李輕塵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反正這一切都已經跟他沒關係了,什麼江湖,什麼武道,他從一開始就沒興趣了解,現在就更沒興趣了解了,如今的他,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酒樓夥計罷了。
被李輕塵給拍醒的駱仙兒轉過頭,將嘴巴翹得老高,顯然很是不忿,隻差直接一記粉拳打在李輕塵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