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人早早便已是鸛雀樓中有名有姓的高手,尋常價錢都請不動這四人出手,如今卻是在長安城中齊聚一堂,卻不知是何原因,當然,李輕塵倒也不關心,當下見勢不對,趕忙一伸手,朗聲道:“且慢,在下這次是來與鸛雀樓談生意的,並非尋釁生事!”
那人聽了,立馬止住了前衝的態勢,這一下真可謂是不動如山,侵略如火,出手之時講究一擊必殺,於刹那之間綻放一點光華,如今停步,渾身上下毫無殺氣,若不是親眼所見,隻怕以為是路邊的石頭一樣不起眼,真不愧是鸛雀樓中的高手,不過依舊緊握手中短匕,沉聲問道:“談什麼生意?”
李輕塵見對方肯停手,頓時也鬆了口氣,他也怕對方一見麵便不管不顧地開打,耽擱了正事,當下沒有繞彎子,而是立馬開門見山地道:“我想知道先前在雨花河上的那場刺殺,背後究竟是誰出的錢。”
那人聽罷,略一沉吟之後,緩緩地道:“世人皆言我鸛雀樓做事毫無底線與準則,可他們卻忘了,我鸛雀樓百年來一直有一件事堅持得很好,那就是從不出賣客人的身份,因為我們知道,一旦開了這個先例,百年積攢的信譽沒了,此後就很難再有生意上門了。”
李輕塵聞言,微微皺眉,也清楚對方的很在理,塵世的什麼道義教條在鸛雀樓這種以殺人為生的組織這都可以不顧,不管是人人交口稱讚的大善人,還是敢於為民請命,庇護一方的大英雄他們都敢殺,全然不怕報應,但唯有這百年信譽,是決不能出賣的,不然以後恐怕就再無鸛雀樓了。
卻不想,話音剛落,那人的口風卻是一轉,忽然道:“不管,今我可以為你開一個先例,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李輕塵本已覺得毫無希望,這番聽罷,頓時麵露喜色,趕忙朝著對方一抱拳,欣喜道:“前輩有何要求,但無妨,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便絕無推辭之理。”
那人旋即指向了少女,沉聲道:“好,隻要你肯將你身邊這位女子交給我們處置,那麼這個先例,我可以為你而開!”
尚未散去的喜色頓時凝固在了臉上,半晌,李輕塵才終於擠出了一絲笑容,道:“前輩,除了這個”
那人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道:“沒有討價還價!”
李輕塵無奈一笑,沒有絲毫的猶豫,一抱拳,鏗鏘有力地拒絕道:“前輩要的,我李輕塵給不了,告辭!”
言罷,一把拉起了身邊似要開口的少女,轉身便走,另外三名蒙麵刺客見狀,正欲出手,卻聽得一聲斷喝響起,攔下了他們。
“讓他們走!”
二人轉過身,迅速離開了乞兒坊後,少女垂著頭,聲道:“我現在已是神意境的修為,他們就算將我帶回去也不會拿我怎樣,鸛雀樓有買命的法,無非就是再替他們多做幾年事罷了。”
李輕塵轉頭道:“可你不喜歡那,對吧?”
少女無法否認,便隻能默不作聲。 李輕塵揉了揉少女的腦袋,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又怎麼可能再讓你回去。”
一句話完後,便是良久的沉默,李輕塵收回了手,站在路旁已經凋零的榆樹下,看著前方有一層薄冰的河,心情更比四周洋洋灑灑飄落的冬雪更加積鬱。
奔波半日,四處碰壁,如今終不免心灰意冷,從長安鎮武司到懸鏡司,從驛館跑到乞兒坊,如今連最後一條路都已經斷了,現在又能去求誰,而誰又願意幫自己呢?
李輕塵仰起頭,看著已經開始變得昏暗的,灰蒙蒙的空,不禁暗道,似這樣的朝廷,這樣的世道,真的值得去守護麼,好人難道就真的沒有好報,唯有惡人,才能如魚得水,為所欲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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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嘎吱。”
木輪壓過了青石鋪就的地麵,發出了一些細碎的聲響。
輪椅上坐著的,是一位在眼睛上蒙了一層白紗的白裙少女,打扮十分端莊素雅,從上到下,無論發髻還是飾品,皆是一絲不苟,規規整整,但少女的臉上卻滿是恐懼與驚慌之色,也不知到底是遇見了多麼可怕的事,如今哪怕坐在輪椅上,身子依然還在顫抖不止,也正因為如此,不然公輸恨親手打造的輪椅本不該會有這種機關摩擦的聲音。
“嘩啦!”
位於地下的密室深處,那個被硬生生刺穿了琵琶骨,被吊在半空的少年聽到動靜,慢慢地抬起了頭,因為牽動了肩頭處的鎖鏈,頓時發出了一陣清脆的聲響,而本已被折磨得遍體鱗傷,十分虛弱的他,在看到了那個白衣女子之後,卻是忽然來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