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塵隨著卷進來的風旋起,一時間竟引得笙歌又是一陣輕咳。
笙歌皺了眉,門外光亮如熾,久居暗室的她雙眼一時被那燭光刺得生疼,吃力的閉上眸子,笙歌用手擋住了那透來的光。
那光亮在牢中越發的盛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離她也近了,她眯著眼看了過去,室內卻多了四個身影。
笙歌慢慢回過頭,目光定落,麵前一人足蹬五爪龍紋靴,一襲明黃。
她心頭一震,這樣的靴子,她曾無數次看過。
鳳眸淡落,薄唇微動,“玉笙歌。”
聲音明明清涼淡漠,卻在她心裏掀起狂風波瀾。
這樣的衣飾,這樣的聲音,笙歌緩緩抬頭。
“阿尋。”
輕輕的一聲,來人脊背一僵,直直矗立在原地,目光如炬緊緊攝者麵前的女子,竟再也無法移開半分。
瞳眸中那女子淡淡輕笑,目光黯淡,搖搖頭小聲道,“阿尋,你都不肯應我了。”
“嗯。”閑閑一聲,似不受控製般。
笙歌唇角輕揚,蒼白的臉上綻起一絲涼笑,“是臣妾放肆了,皇上恕罪。”輕輕別過臉,不再看他。
年輕的帝王擰了眉頭,邁開步子直直的向她走去,身後一眾內侍親信交頭互視,卻無一人出聲阻攔。
皇帝一身大紅喜服,刺得她微眯了眼睛,那紅色鮮豔絢麗,果然是這世間最絢爛的顏色,很美,思緒竟在那一瞬間恍惚了片刻。
緩緩蹲下,皇帝伸出修長的大手,慢慢撫上了那張白的近乎蒼白的臉頰。
隻是冰涼。
皇帝近在眼前,熟悉的眉眼卻緊擰在一起,熟悉的秀眸神色晦暗不明,熟悉的薄唇抿緊,笙歌淺笑,“皇上,你這個樣子真醜。”
笙歌伸手撫上他的濃密的眉,便要觸上那團微擰,手卻突然垂落,也就是在那一瞬,肚腹如刀攪般劇烈疼痛起來。
“安瀾!”也就是在這一瞬,皇帝眸光掠到身後的一眾親信,低聲喚道。
“臣在!”幾人中閃出一名白衣青年,大步徐疾行至帝王身側。
皇帝語氣略急,“看看玉妃何症。”
安瀾頷首“是。”蹲身接過笙歌手腕,凝眉片刻,低聲回道:“回皇上,娘娘因身體過度虛弱導致胎氣不穩,現已經有了流產的征象,還請皇上下旨把娘娘接回宮中療養,否則胎兒傷及母體,娘娘這一生都難再孕。”
放在臉上的大掌溫度卻驟冷,笙歌苦笑,朝著安瀾微微頷首,“笙歌謝安大人好意,隻是笙歌身子微賤不敢汙了皇宮之地,笙歌亦是將死之人,今生無需再孕。”
安瀾搖搖頭,眼中卻盡是擔憂,他與玉妃交好多年,素知玉妃秉性和善不願叨擾他人,他也知玉妃侍奉皇帝多年未有子嗣,如今身懷龍胎她又怎麼不想保住這個孩子,若不及時醫治,隻怕玉妃此生再難有子嗣,而今玉妃顧慮的卻是皇帝的態度,而今關鍵,隻在於皇上的一句話了。
身後是兩名皇帝極信任的禦前侍衛,藍衣者為江滄,綠衣者名為趙岐,二人皆與玉妃交好,聽得安瀾所言,趙岐上前一步,躬身道:“還請皇上念及玉妃娘娘肚子裏的龍胎將娘娘接回宮中調養。”
江滄亦跨步上前,恭聲道:“望皇上接娘娘回宮。”
牢內氣氛凝滯,皇帝沒有說話,卻是掌心一握,落在了笙歌稍微隆起卻已圓滑的肚腹上。
笙歌一窒,目光隨那大手一同定在了自己的肚腹上。
思凝片刻,皇帝揩住她的目光,語氣淡淡卻帶了一絲顫動,“誰的孩子?”
笙歌唇角微動,偏偏在此時,牢外又響起了一道尖銳的聲音。
“皇後娘娘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