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一行人終於離開武當山了。
“薛爺爺,最近江湖上可有什麼消息風聲?”錦衣少年在馬車內笑著問道。
江湖,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事情。
薛生白捋須道:“最近江湖上最大的消息,自然當屬張老神仙打落佛道兩大聖地的事情了,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其他的大事,譬如毒龍湖大當家的剛娶了連雲鏢局的三姐,這是江南道上水陸兩大勢力之間的聯姻,以後的水陸綠林勢力之格局,將又有新的變化,還有在七日之前,苗疆忽然傳出有一些妖獸大肆入寨食人的風聲,暫且還不知是真是假……”
聽著薛生白一件一件將他進入輪回後江湖上的一些趣聞大事了出來。
少年緩緩點頭。
這個時候,薛生白話鋒一轉,道:“但若與世子殿下有關係的,卻是另外兩件消息。”
“哦?”
陸青萍眉宇一動,問道:“與我有關,何事?”
薛生白輕輕笑道:“第一件事乃是好事,一個時辰之前,王爺派人傳訊過來,等世子殿下到京城之後,皇帝陛下將為世子舉辦國宴,為你接風洗塵……”
“國宴?”陸青萍麵色一僵。
縱然他不太了解一些古代朝廷的禮儀標準,但能用“國宴”兩個字。
“這會不會太隆重了。”
薛生白此刻認真地看著少年,道:“怎麼會隆重,老夫認為,在這十年來,再沒有任何人比世子您和公主殿下配得上這席國宴。”
南隋的十年和平是怎麼來的?
不是打來的。
而是用兩個總角稚童的十年異國他鄉為質換回來的。
可以這十年來百姓的安居樂業,南隋能有時間發展國力,與兩個少年男女犧牲的十年光陰是直接掛鉤的。
陸青萍心中複雜,但轉念一動,問道:“薛爺爺,你可知道王爺去京城是為何?”
陸起到底去京城幹什麼?
薛生白略顯猶疑,但想到世子很快就要到京城了,遲早會聽到風聲,便沉默片刻,而後道:“聽,是要做南隋十年的最後一革,為改革變法畫上最後的句號。”
陸青萍聞言心中思索。
最後一革?
他早已經清楚,陸起在南隋的十年裏,幫助推進丞相韓子卿的改革變法,從兵、農、工、商先後推行新製。
也正是因為這些新製的推動,百姓的農田收獲更多,工商行業的運行流轉,大大加快了錢幣的流通,將南隋的錢幣變得更多,而後又有兵製的改革,以軍功謀職位,就算是王公貴胄入軍,也得拿軍功行賞。
這十年來的各項改革,讓南隋的農民家中都有了餘糧,雖然還沒到盛世的程度,但至少不會每到寒冬就大批的餓死人。
從農民家中有餘糧,工人家中有餘錢,商戶可以走官道貿易通往古老的荒蕪部落,帶回更珍貴的礦石水晶,武卒打仗不再是被強製征兵,而是奔著建功立業,殺敵領賞而去。
但不管任何法製,就算再好,總會觸犯一部分的利益。
所以陸起這位春秋兵神就是隋法能夠律令通行的最強保障。
一概不從者,殺之!
十年來,丞相韓子卿和陸起,不知道因為新法的推行觸犯到了多少舊法下受益者的權利。
陸青萍緩緩合下手中五個手指:“兵、農、工、商……”
已經有四個階級在陸起的鐵血鎮壓下,推進變革成功。
接下來一個是什麼,作為熟知五千年曆史知識的青年,自然能夠在家鄉曆史中找到對應的例子。
再聯想到這個太多似是而非,極其相似的閻浮大地。
“剩下就是士族階層了吧,又是大隋,這最後一革的內容,應該就是……”
陸青萍心中緩緩閃過兩個字。
科舉。
若真是這個製度的話,那麼的確是能破除數萬年世家宗族對於廟堂權力的壟斷。
在如今的廟堂上,不管是南隋還是北唐,用人製度都是沿襲的三國魏蜀吳時期,以舉薦為主,朝中官員多是舉孝廉入仕。
這個製度下,一個人的能力品行如何,全在舉薦人的一言之間。
也就導致了世家宗族脈絡影響下,對其家族後人無有不薦,各大家族才俊無有不美。
普通窮寒學子若想入仕,唯一的出路就是得到書院先生的舉薦。
而若陸起和那位丞相真要推行科舉製的話,那麼等於給太多的窮寒書生以登之路。
“朝為田舍郎,暮登子堂”。
能否入仕,全看個人的本事,這樣一舉破壞掉世族宗族對廟堂權力的壟斷,讓廟堂上出現第二種聲音。
在陸青萍看來,原來曆史上科舉的作用,並不是要覆滅宗族。
若用科舉拔攫出寒門一輩,而打下去宗族,那寒門也不過是另一種形式上的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