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李逵照常起來活動筋骨,練功之後去飯堂吃飯。
沒多久,太師府管事匆匆趕來,低聲對李逵道:“姑爺,中書舍人索封求見。”
索封,以前的艱苦樸素的清流,如今東京汴梁數得著的狗大戶,穿著白狐裘,頭戴貂皮帽,就差脖子拴根大金鏈子,要是再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就更像了。反倒是他中年文官的優雅,不知道丟哪兒去了。如今就索封的派頭,在街頭上一站,就要告訴人,他有錢,老有錢了。
“令明兄,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自從索封墮落之後……也不能墮落,而是拜倒在青塘富婆的石榴裙下之後,他和李逵的關係直線升溫。如今都快以兄弟相稱了。
當然,李逵嫌棄索封太老,你一個中年人把我當成兄弟,平白讓人以為我也是中年人了。
但倆人的關係確實已經達到了利益共同體的程度,屬於盟友之中最為牢固的關係之一。
索封得瑟的將頭上的貂皮帽取下來,捂出腦門子的熱汗,拿下帽子的那一刻,就見白色的水汽從腦袋上悠悠然地往上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頭發著火了。坐在李逵對麵,索封瞪眼怨恨道:“林希這狗賊,連自己人都不放過,剛欺負許將這位元祐堂官,現在連我都咬,簡直不當人子。”
“盧敏世是林希的人?”李逵終於表現出了一絲驚愕,同時也好奇起來。“你們不都是章相的人嗎?”
“是章相的人,但我和他不對付。當年也不知道哪個多事的人,在章相感慨:當初司馬光用蘇軾為掌製,鼓動下。也不知道誰那麼碎嘴子,就了林希可以。章相一問,原來是同鄉。頓時許諾,他也是在我之前的中書舍人。才不到一年,如今已經是禮部尚書。過年之後主持開考,已經定下了吏部正堂的官職,這等狗才,何德何能敢竊取如此高位?”
升官不按製度也就罷了。
從正四品的中書舍人,擢升到正二品禮部尚書,這還是剛升遷一年。有大佬看重,真的很重要。
“可林希能和蘇公現提並論嗎?”索封很氣憤,同時也極力貶低林希。但真的,林希確實不能和蘇軾比,主要是名氣上,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就連蔡京也比他強不少。
李逵點頭認同道:“林希徒有虛名,他差遠了。”關係到師門的問題,李逵別無選擇。就算是有人蘇軾能文安邦定國,武能開疆拓土,他也絕不會反對。
司馬光當年用蘇軾,確實一開始效果很好。但很快,司馬光就後悔了,悔地腸子都青了。蘇軾名氣足夠響亮,但問題是他要是不高興了,誰都噴,連司馬光這個宰相都不放過,誰能受得了?
到陣營,索封忍不住憤怒起來:“誰和他是自己人?他仗著自己是福建人,和章相是同鄉,還有蔡卞等人都是同鄉。可我是河北人,根本就不能算是自己人。他靠著同鄉的身份,青雲直上。而我呢?任勞任怨,多少年了,才混到如今的官職,我呸——”
隨後索封幽怨道:“我算是看出來,什麼誌同相合,都是騙人了。旁人就是見不得人好,一旦比他強過十倍百倍,就仿佛奪走了他氣運似的。我不就是在內城購了一座府邸嗎?兩萬貫而已,他要是有錢能買下,本官絕不惱。而他呢?嫉妒也就罷了,還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讓人不覺心寒。”
李逵有點頭大,這屬於變法派之間的地域歧視,他沒資格評論。再了,這算是狗咬狗一嘴毛的事,誰對誰錯,又是誰知道?
他咳嗽一聲,轉移話題道:“令明兄,你今日來?”
畢竟李逵是婚假之中,而且還是在太師府拜門,屬於新女婿上門的磨合期。按理,索封不應該上門來拜訪。
可索封來了,顯然不是私事。
索封一拍腦袋,懊惱道:“差點把正事忘記了,章相傳你。”
身為在京官員,雖還是待選官。
但李逵的官職很神奇的掛靠在了都事堂,也就是中書省門下。這其實不奇怪,大宋的六部在元豐改製之前,更像是裝樣子的似的,從來沒有被重視過。
吏部一直歸中書門下管,戶部歸三司使管轄。
以至於當年的參知政事隻能盯著刑部、禮部、工部和兵部。可實際上,兵部受樞密院的管控,而工部和禮部,最重要的隻能還得分出去一些。比如工部的鐵坊,就會受到鐵監的管轄,而禮部竟然沒有獨立科舉的權利,連會試也要分出一部分給秘書省。
這也是為什麼當年範仲淹官為參知政事,執掌尚書省,主持變法卻一年也堅持不下去的原因了。
堂堂大宋帝國的執政,表麵上看統領六部,可實際上,官員的任免權他不上話;而作為變法執行者,連財權都沒有,這樣的變法即便有皇帝支持,也難以為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