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年1月9日。
臘月二十九。
距離地球165114544公裏。
土衛六,香格裏拉平原。
卡西尼站。
沉重的哢嚓一聲,鎖芯退出,正壓氣閘室的艙門被緩緩推開,那一瞬間艙內的空氣從門縫中外泄,與零下一百七十攝氏度的低溫相遇後水蒸氣氧氣和二氧化碳都迅速凝結,變成貼地流動的白色霧氣。
而室外空氣中液態的烷烴則在吸熱後立即揮發,門外雨驟風狂三尺濤,又是一場漆黑的傾盆大雨,冒雨歸來的人們急匆匆地踏進氣閘室,他們全副武裝,一行三人,身著厚重的深紅色艙外服,手裏拎著工具箱,像是一支拆彈部隊又像是一隊磁爆步兵。
“大白!開門!”
領頭的人將遮光麵罩推上去,滿身都是凝結的白霜,燈光照亮了一張中年男人的臉龐,他朝著內艙門氣喘籲籲地大喊。
緊隨其後的兩人也踏進氣閘室,外艙門合攏鎖死,他們一前一後,抬著一隻紅色的收納箱。明黃色的警示燈光閃爍中,洗消係統開啟,三人站在水幕中衝刷,身上的殘餘塵土和碎冰被清洗幹淨,與此同時,氣閘室艙內氣壓開始緩緩下降。
“收到,站長先生,梁敬先生,樓齊先生,歡迎回來,諸位看上去像是一夥盜墓賊。”耳機中傳出清脆的合成音,“正在為您開門……我注意到您帶回來了未知物體,光無法穿透,不像是礦物標本。”
男人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攝像頭,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箱子,嘿嘿一笑,“怎麼?你有興趣?”
“有興趣。”
“待會兒再告訴你,我跟你大白,我們這次中大獎了,超級大獎。”男人喜上眉梢。
“多大的獎?”大白問,“諸位出門進行地質考察,是在隕石坑裏挖到了下一期雙色球的中獎號碼麼?”
“彩票算什麼?跟這玩意比起來,諾獎都不值一提。”
氣閘室內艙門轟然洞開,燈光耀眼。
有人立在門內的走廊上等候已久。
他穿著白大褂,戴著一副玳瑁框的眼鏡,腦門鋥亮,眼看著三個拆彈部隊磁爆步兵完好無損地站在氣閘室內,才鬆了口氣,“江子,你們可總算回來了,這麼糟糕的氣,雨下得跟塌了似的,今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哎你們手裏拎著什麼……”
“少兩句,讓讓讓讓讓……老胡讓開讓開,閑話待會兒再。”站長江子按著他的肩膀把他推開,讓出一條路來,大步地往前走,“實驗室現在空著麼?老胡?”
“哪間實驗室?”老胡推了推眼鏡,跟了過來。
站長指指前方的走廊盡頭,“P。”
“空著。”
一行四人護送著箱子迅速穿過長廊,連身上的艙外服也來不及脫,所有人都想把手中的東西盡快妥善地安置起來,一刻都不拖延。他們直達盡頭的實驗室,穿過兩道隔離門,把深紅色收納箱拎起來放在實驗台上。
實驗室安全隔離門在他們身後合攏,門上綠燈亮起。
老胡穿好防護服,戴上手套和口罩。
“這次又是什麼新發現?看你們這麼急匆匆,找到了什麼寶貝?”
最近這段時間裏,外出考察的隊伍總能帶回來什麼新發現,每都要搞個大新聞,好像下一屆諾貝爾獎就要在這裏誕生了——每一次駐站隊員剛輪換時都是如此,胡董海是習慣了,實際上他們搬回來的不過是各種各樣的石頭,有些是這裏的土著,有些是上掉下來的,這些人在坑裏樂此不疲地刨來刨去,梁敬是搞地質的,對這些自然有興趣,但他老胡是做物理的,整和石頭打交道著實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