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北方城門往外是寬闊的官道,一路朝前綿延如長龍,不知盡頭在何處。
道路兩側是平坦的荒原,長滿了荊棘和雜草,但由於平時也有人踩踏,顯得並不茂盛。
再往遠處,就能看到片茂密的樹林,夏日多生機,這些樹木茂盛蔥鬱,彰顯出強大的生命力。
慕子白要去的地方就是這裏,他在林中走著,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臉色卻終於沉了下來。
“你到底要做什麼?”
葉青峰實在忍不住問了出來。
慕子白回頭,目光冰冷,寒聲道:“大禍臨頭了。”
“什麼?”
慕子白道:“昨晚我們從南到北每一坊肅清妖鬼,最初每一坊妖鬼極多,但十多隻惡鬼被抹去之後,後邊我們遇到的妖鬼卻少了很多很多。”
葉青峰點頭道:“不錯,最初八坊的怨靈比後來一百坊的怨靈加起來還要多。”
“反常嗎?”
“反常。”
慕子白道:“我們最初認為它們朝北逃了,結果搜到了北方城樓都沒找到,便認為它們逃出了城。”
葉青峰也反應了過來,變色道:“那麼多怨靈齊齊逃出城,必然是黑氣滔,陰風怒號。”
“但北方城樓的守將卻沒見到任何動靜,那麼重的陰氣,我們都會發冷,何況他們這些隻有武藝、沒有法力的普通人。”
到這裏,慕子白語氣一轉:“好吧,即使鬼物以一種他們感受不到的方式出城,但它們最有可能去哪裏?”
葉青峰道:“當然是這個林子,離長安近,隨時可以反撲,而且這裏陽光不透,正好可以棲身。”
“那你現在有感受到任何陰氣嗎?”
葉青峰臉色越來越難看,搖了搖頭:“意思是,這些鬼物其實全部都在長安城中,隻是藏在了某個我們不知道的地方。”
慕子白道:“不錯。”
“走!回長安!”
葉青峰大聲道:“我要派策弟子檢查每家每戶的地窖,一定要找出這些鬼物來,不然還真是寢食難安了。”
慕子白深深看了葉青峰一眼:“若是能找到,自然是萬事大吉,但若是地窖也找不到,你猜這些鬼物去了哪裏?”
葉青峰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麼,頓時頭皮發麻,汗毛倒豎,駭然道:“大唐皇宮。”
慕子白道:“所以我大禍臨頭了,要是真的在大唐皇宮,恐怕要出大的事。”
他扣住葉青峰的肩膀,道:“我們必須要有所準備,否則到時候崩地裂,大禍降臨,誰都擋不住。”
葉青峰雙拳緊握,一字一句道:“我們去找鍾馗師,事情太大,我們幾人的實力還不夠,還需要一張王牌才行。”
“所以我想問的是,這個鍾馗師,到底是哪一種人?是否愚忠?”
慕子白眉頭緊鎖,像是在思考什麼事。
葉青峰道:“鍾馗師閑雲野鶴,不是大唐朝臣,何談愚忠,這一次他來,也是聖上請來的,而不是召來的。”
“明白了,就找他。”慕子白眼中疑惑漸少。
兩人大步回長安,而葉青峰繼續道:“不能操之過急,還有一個更加可怕的可能,如果我們忽略了這個可能,那就是粉身碎骨之禍。”
經葉青峰這麼一提,慕子白也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更加冰冷,點頭道:“明日便可揭曉!”
葉青峰道:“不錯,明日水陸法會若是出事,那幾乎就落實了這件事。”
“因為佛門弟子事實上很受尊重,水陸法會之所以敢在大慈恩寺召開,也是這個原因。”
“度僧立寺,廣事弘持,聖上其實從不反對佛事。”
聽到這裏,慕子白點頭:“明白了。”
兩人都感受到了無邊的壓力,事前從來沒想過,事情竟然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此刻已是黃昏,殘霞於西蔓延,如公潑血,鋪滿半麵空。
大地映得一片通紅,房屋城樓都蒙上血紗,美得悲壯又沉重。
長安城,靜得可怕。
回到策府,漸漸黑了下來,今夜並無月亮。
葉青峰翻來覆去實在睡不著覺,心中一直想著白和慕子白猜測的那個可能性,越想心中越害怕,這個長安城事實上就在懸崖邊上了,一陣風吹過都可能將它陷入無盡深淵,萬劫不複。
他終究還是坐了起來,推開門來到院中,吹著涼爽的夜風,心中反而好受了些。
重重吐了口濁氣,他便提起星魂劍來,閉上眼,想著最初學武的時候那一幕幕。
那時候自己還很,但已經記事了,是父親手把手教自己怎麼握劍,怎麼用劍,什麼是刺,什麼是斬,什麼是挑,什麼是抹,什麼是抽,什麼是掃,裏邊的講究可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