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步,她忽然回頭,皺眉道:“怎麼?硬要保他們?”
薑書雪低聲道:“母親,你教過我的,有恩必還,有仇必報,諸位師兄師姐於我有恩,孩兒不能不報。”
薑紅櫻搖頭道:“你在子母河畔救他們一命,又帶著他們去青丘帝陵,現在他們隻是還了你恩情罷了,從此兩不相欠。”
“不是的母親。”
薑書雪道:“子母河畔救人性命,是因為要維護女兒國的尊嚴,帶他們去青丘帝陵,這是女兒自己的選擇。”
“這次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
說到這裏,薑紅櫻頓了頓,緩緩道:“走吧,現在想救也沒有那個能力,何必再耽誤時間。”
“我一定要救!”
薑書雪右手一動,一個精巧的竹笛已經握在手中,上邊雕著精致的花紋,散發著淡淡的仙氣,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看到這根竹笛,薑紅櫻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沉聲道:“值得嗎?這根竹笛你一生隻能用一次,用在其他人身上,真的值得嗎?”
薑書雪點頭道:“孩兒不懂那麼多道理,但求心中無愧。”
白無憂等人對視了一眼,倒是頗有欣慰,看來他們至少沒有看錯薑書雪這個人。
薑紅櫻歎了口氣,朝無麵看去,沉聲道:“放他們走。”
無麵冷笑道:“憑什麼?”
薑紅櫻大聲道:“你一定要讓她用這根竹笛嗎?事情到時候無法收拾了,你別怪我沒提醒你。”
“裝腔作勢,這種計謀就別用在我身上了,我不會上這種低級的當。”
無麵輕笑道:“收起你那一套吧,今天這幾個人誰也救不走。”
薑紅櫻笑了起來,搖頭道:“不可救藥,到時候別求我救你命就是了。”
無麵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而薑書雪終於緩緩拿起了竹笛,放在嘴邊輕輕吹了起來。
曲子極為好聽,初起如絲竹,纏綿悱惻,嫋嫋如煙,徐徐如風,茫茫如霧,讓人不自覺陷進去,像是掉入了情網不可自拔,一時間心中感慨萬千。
淩霜月和雪千尋都不禁低下了頭,心中輕輕一歎。
隨著笛聲往後,聲音愈發淒切,如這漫天的大雪紛紛不絕,又如之前的細雨絲難斷,像是空氣在嗚咽,像是流水在低哭,像是雲被抽成了細條,一切都在破碎,都在凋零。
這種悲意實在讓人難以招架,雪千尋都忍不住掉下淚來。
而接著,笛聲陡然一轉,如刀劍交擊,發出刺耳的鏗鳴,猶如玉盤碎裂,銅鏡綻開,又夾雜著淒厲的喊叫,痛苦的大哭和絕望的嘶咽。一時間讓人渾身發寒,頭皮發麻,整個人都僵硬了。
笛聲至此,已經從之前的纏綿、哀傷,到了現在的斷絕與心碎。
而餘音嫋嫋,碎裂之後是清脆的鳥鳴歸於林間不見蹤影,是流水潺潺融於清潭杳無音訊,是雲被風撕裂後化作了空氣,一切都好像沒了,隻有那低低的一聲歎息。
聽到這裏,連阮鐵武都不禁眼眶發紅了。
白無憂更是捶胸道:“嗚嗚,好感動噢。”
雪千尋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啜泣道:“不許陰陽怪氣的說話。”
白無憂道:“我是真的感動,拜托,你不要總是把我想得那麼不正經啊!”
“可是你偏偏就是不正經啊。”
兩人的吵架似乎又要像平常一般上演,而就在此時,真真切切的一聲歎息卻響起了。
“唉!”
這一聲歎息而出,漫天的大雪忽然停止了,所有人的悲傷忽然消散了,繼而湧出的是那徹骨的寒冷和發自靈魂的絕望。
這歎息之聲像是不含一絲感情,卻又像是蓄滿了無數的感情,實在讓人難以捉摸。
一道幽影閃過,如林間一陣殘風,瞬間便懸在了前方的低空之上。
這是一個絕美的女子,身穿深藍色素衣紗裙,卷著藍色紗巾,雪白的長發盤氣,頭頂帶著暗金壓藍蝴蝶花發冠,腰間綠帶掛銅鈴,背生蛛腳,散發著陰冷的氣勢。
她麵容精致,臉色蒼白,卻有一種讓人憐惜的魅力,目光清澈,冷淡之中別有豔麗。瓊鼻朱唇,柳眉玉齒,每一處都那麼完美。
眾人幾乎都看傻了,卻隻有無麵瞳孔緊縮,整個身體都寒了下來。
他猛喘粗氣,這才想起剛才薑紅櫻的話似乎不是在開玩笑,把這個人喊來,代價的確無法承受啊!
這人是誰?
無麵幾乎第一眼就看出來了,如此絕美,如此強大,除了傳說中盤絲嶺的盤絲大仙,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