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眾人生命最灰暗的一個月,也是眾人生命中最難熬最漫長的一個月。
這一個月的苦痛超過了以往所有苦痛的總和,按照白無憂的話來說,是寧願在北冥的峽穀深處待一個月,也不願意像這樣被活生生折磨一個月。
這一個月的時間,修羅鬼王從天說到地,從大陸說到海洋,從誕生說到死亡,從前世說到今生,從年少時攆雞摸狗抓鳥逮鴨甚至偷看寡婦洗澡,說到臨死前的種種遺憾,從文學說到兵法,從哲學說到武學,從道家說到佛家儒家,從法家說到陰陽家縱橫家墨家。
上至帝王心術,下至孕兒秘籍,但凡是你能想到的,他都說了個遍,你沒有想到的,他也都說了個遍。
如果他所言非虛,那麼他至少死過七八次,活了七八世,和幾十個真神大戰過,在蒙昧時期與燧人氏一起鑽過木,和有巢氏一起修過房,女媧補天是他遞的石頭,盤古創世是他給的斧頭,倉頡造字是他給的建議,神農嚐百草是他背的背簍。
事情太多,實在不好記,具體他懷過多少次孕眾人已不記得,反正眾人隻知道一點,這個人太可怕了,眾人是真的怕了他了。
以前沒有這個感覺,哪怕他智慧卓絕,殺人如麻,哪怕他突破飛速,一年一個樣,眾人都沒有這麼怕過他。
看著前方綠油油的大地上,佇立著鎮元五莊的房屋,白無憂留下了感動又幸福的淚水。
“到了!終於到了呀!到鎮元五莊了。”
他的聲音可謂慘痛,語氣之中充滿了渴望,還有對活下去的堅持。
九頭鳥落地的一瞬間,葉青峰便大叫道:“長途跋涉,久未下地,在下身體頗感不是,急需睡上一覺,告辭了諸位。”
話還沒說完,他人已經不見了。
白無憂也連忙道:“經此一役,在生與死之間我所悟良多,突破妖王在即,就先閉關去了,告辭。”
雪千尋大聲道:“我...我也閉關。”
花解語道:“久未回歸門派,實在想念諸位師兄弟,我去看他們去了。”
淩霜月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道:“書雪妹妹,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講,跟我來。”
於是她拉著薑書雪也連忙走了。
慕子白看了修羅鬼王一眼,道:“我需要休息,養足了精神才適合看書。”
說完話他也離開了。
修羅鬼王皺著眉頭看著眾人,喃喃道:“古怪,這些人怎麼這麼古怪啊。”
他回頭一看,頓時瞪大了眼,隻見幽靈虎、小肥羊都不見了,甚至連九頭鳥都不見了,剩下一個死亡騎士跟那兒發呆,實在沒什麼好聊的。
算了算了,說了一個月,自己的事跡也差不多講完了,這一次來鎮元五莊,是偷學道法的,還是去藏經閣吧。
咦,對了,慕子白好像也在藏經閣,得和他聊聊關於讀書人的事。
想到這裏,他便動身直接去了。
葉青峰真的沒開玩笑,他是真的快累瘋了,這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他發誓任何人聽修羅鬼王這樣吹一個月牛逼,都一定會發瘋的。
所以他沒有猶豫,衝進房間插上門栓,直接封閉了六識,倒頭便睡。
和他一樣的還有白無憂、慕子白、雪千尋、花解語、薑書雪和淩霜月。
這樣說或許有些奇怪,換句話來說就是,所有人都疲倦到幾乎嘔吐,恨不得一覺睡個舒服。
眾人的確是睡舒服了,有的人睡了一天,有的人足足睡了三天,從來沒有這麼舒坦過。
鎮元五莊環境極好,窗外便是梅花鳥語,青蔥綠樹,空氣清新無比。
令眾人意外的是,修羅鬼王沒有來煩他們任何一個人,回到鎮元五莊四五天了,愣是不見他的影子。
“一定是走了,他也不是沒事幹,這都過了一個多月了,他肯定回東海幽藍之地了。”
白無憂極為篤定的說著,眾人對視點頭,也紛紛表示讚同。
一時之間,大家都有一種人生又有了希望、生命再次尋回了光明的感覺。
“我的娘哎!”
雪千尋坐在椅子上,常常舒了口氣,道:“可算是走了,你們不知道,這幾天我都不怎麼敢出門,整日提心吊膽的,最怕聽到的就是說話的聲音。”
花解語的臉色也有些蒼白,頗有同感的點頭道:“我和你差不多,我覺得我以後的話肯定會越來越少了。”
白無憂也道:“我突然覺得慕石頭挺好的,就這麼傻在那裏不說話,簡直太好了。”
正在看書的慕子白抬起頭來,瞟了眾人一眼,又低頭繼續看書了。
淩霜月也是心有餘悸,苦笑道:“說實話,我到現在還沒有這麼懼怕過一個人,但是我承認我的確是懼怕他了,實在有些可怕,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個人能連續說一個月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