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香島海關西路希爾頓大飯店響起午夜的鍾聲。大熊集團董事長、“熊氏王國”掌門人熊遠舉在他的山頂別墅書房內,卻毫無睡意,思緒萬千。
他當然不會想到,此刻一海之隔的鵬城那輛離開青年公園的“美洲豹”轎車將給王偉和他帶來致命的災難。
熊遠舉的書房很大,也極其豪華。
天花板上七盞紫紅、碧綠色珠花吊燈閃著柔和的光,四周牆壁鑲著雕花圖案板,十八盞造型別致的壁燈是法國“西蒙環球燈具公司”生產的精品,厚厚的新加坡天鵝絨窗簾,光潔如鏡的打蠟地板上鋪著匈牙利名貴地毯,書架上堆滿了書籍,高級沙發和玻璃鋼書桌來自丹麥“科森公司”的最新產品,好幾盆鮮花散發著撲鼻而來的芳香。
二十多年前的今天,他的哥哥——大熊集團董事長熊遠能去世,他知道香島的大熊集團強人商業時代結束了,今後的路更加艱難。
他望著牆上哥哥的遺像,心裏充滿惆悵和恐懼。
不知為什麼,一看到王偉,他的大腦裏麵就會閃過這個人的身影和麵容……
實在有點兒太像他的哥哥了。
但是,這根本就不可能!
怎麼會那麼巧合?
他們兄弟倆毫無相同之處,不論個性、能力、經驗及外表都不一樣,一高一矮;一陰柔內向,一爽朗外向;一個穿著輕鬆、隨便,一個十分講究儀表,帥氣瀟灑;一個孤獨成性,充滿憂患意識,一個經常高朋滿座,深信樂觀積極才能產生力量;一個因循守舊,穩步發展,一個則極度崇尚暴力行動、信仰馬不夜草不肥的處世哲學,渴望一夜之間獲得勝利……
兩個人幾乎屬於兩個不同的世界。
父母對他們兄弟倆也有厚有薄。
但是,當年他們卻是同一天隨著逃港的人流冒險馮進了這個曾經的花花世界來拚死撈金……
到了香島,熊遠舉隨著哥哥熊遠能逃港後,特別是在他們的生活地位隨著哥哥的努力工作,創辦了屬於自己的“大熊集團”之後,身為弟弟的熊遠舉因為種種原因,受到了哥哥的冷落。
哥哥是董事長,“大熊集團”的實際掌門人。
弟弟是總經理,“大熊集團”的執行人。
確切地說,是因為“大熊集團”已經在香島擁有了一個馬場、一個賭城、四家夜總會和三家工廠,總資產超過四十億港元。
那時候是一個混亂的年代,沒有真理,也沒有健全的法律。誰能殺誰就可以做江湖大佬。
熊遠舉靠在鑲金座椅上閉目養神,但心情卻一片煩亂。他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那份生存的無奈、生存的殘酷行為、曾經滄海的恐懼令他終日不安。他不由得又憶想起二十多年前的舊事。
一個漂亮優雅的女人。
她的身影在眼前飄來飄去……
這就是當年他哥哥熊遠能手下保安主任陸風當時的戀人、時任大熊集團秘書、後來成為熊遠能妻子——熊遠舉親嫂子的司徒嬌。
熊遠舉是個罪人。二十多年前,他是香島大熊集團的副總裁、總經理,他利用其兄熊遠能對他的信任,暗中動用了集團公司二千萬美元的資金,在日本開辟毒品、文物、軍火走私活動,準備籌建一個龐大的黑道組織。
但紙包不住火,熊遠能很快就查知集團公司的帳戶上少了二千萬美元,傳高大魁梧的弟弟熊遠舉進了總裁室。
“你坐下吧!”
熊遠舉走進熊遠能的辦公室,見他站在窗前正望著窗外那密如五線譜的電線出神,冷不丁頭也不回地說了這麼一句話,卻對他的到來置若罔聞,心裏一驚。
哥哥的語氣是嚴肅的,寒冷如冰。
熊遠舉忽然感覺腳底有股涼意升起,直透脊梁骨,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輕輕走近:“哥!找我什麼事?”
“集團帳戶上少了一筆二千萬美元的款子,你弄到哪裏去了?”熊遠能回身不悅地盯住他。
“我劃撥到日本去開辟海灘遊樂園去了。”熊遠舉照事先想好的計謀答複。
“怎麼不事先向我請示?”
“那陣子你到馬來西亞考察去了。事後因為事忙,我把這事兒給淡忘了。”
“在日本開辟海灘遊樂園,你認為很有前景嗎?”
“有!這是我擬定的可行性計劃,請您過目!”
“好!你放這,先出去吧。今後像這種巨額投資,沒有我的同意,不得擅自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