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樓塔內,第九層之上,富家翁打扮的林總鎮主細細啜了一口普洱茶,看著站在對麵正值妙齡年華的水黛兒,微笑說道:“這一層,除了我之外,便隻有一人夠資格站在這裏,你這個外人立在此處,倒是第一次,想來也是唯一一次,過不了多少時間,在你的腳下一層,便會站著這洛水城最頂尖一輩翹楚。”
水黛兒輕輕抿了抿薄唇,細聲道:“這是黛兒不曾經的幸事。”
林提督咧著嘴又笑出幾聲,一手放在胖腿上輕輕打著拍子,另一隻手磨砂著桌邊茶盞上的圓璧,笑道:“想說什麼便說,在我麵前無須端著。”
水黛兒施然一笑,果真問道:“鎮主,不知那過廊之中究竟有何奧妙?黛兒自認學識雖不高,但這些年倒頗識了些奇物,何以竟沒看出半點?”
林提督眯了眯眼睛,微笑道:“玄門麵世而開,人人皆可入玄門,然而每兩年卻隻有那麼幾人方才有此機會,你可知是為何?”
水黛兒想了想,抬頭道:“自然是因為那些個神仙人物從中刁難了。”
林提督怔了一下,似笑非笑道:“讓你別端著,你還真沒個忌諱,不過這話沒錯,的確是如此,玄門擇人,首重根骨,再言心性韌勁,隻是我此次統領玄門開啟,卻不在擇人。”
水黛兒詫異道:“那又是為何?”
林提督笑道:“隻是等一人罷了,隻不過他卻還未出現,至於你所問之事,想來馬上就有解釋了。”
過廊入口處。
在嶽陽之後,相繼有人試圖通過,卻僅是一人成功而已。
這人姓韓,單名一個立字,年已近三旬,竟通了七道玉階,然而在眾人看來,卻是無可厚非之事,因為此人早在兩年前,便隻差一步即可入玄門。
除此之外,再無一人通過。
在這其間,有人在初踏入口第一步時,便被那紫色長草尖端的花苞擊撞出去,有人相繼在第二、第三、第四道玉階前失敗。
也不知究竟過去了多少時間,無數人爭相嚐試,通了規則的人才稍稍多出那麼幾個。
又是許久之後,終於有人發覺到這過廊之中的奧秘,驚訝之餘,長聲叫道:“各位,想要通過此廊,必須入得煉氣三重境,且至少須破開煉氣三重五關,否則定會被那紫色長草撞出,簷角側壁上的晶石便是區別是否入煉氣三重的關鍵,而兩兩對立的十三道玉階分明代表煉氣三重十三關,在下以為,此處便是入輕樓塔的界限。”
此言一出,無數人震驚莫名,卻一瞬恍然,細細琢磨之下,發現當真如此,不禁有些唏噓感歎。而並未入此境之人在掙紮了許久後,紛紛無奈至極地退開了去,留出一條很大空當,眾人間尚未至過廊的破五關者終於站在了入口處。
通過規則的人由而漸趨增多。
時已由卯時入了未時,日影西斜。
南城鬧市中。
一人牽著女孩入打鐵鋪中,問重劍是否鑄成,已接連十五日都無從休息的老頭雙眼遍布血絲,聲線沙啞,手提著嗡鳴不止已有小成的重劍,告知鑄劍之初接連炸了三爐,從所未見,恐用之不祥,須久久鍛造方可見功,那人思索片刻,指尖劃破掌心,滴三滴血水溶於劍身,長劍嗡鳴方才止息,說了句明日晚時取劍,就此離去,留下老頭爺孫二人怔在原地,望著那柄重劍,不知所言。
老頭自祖輩起,五代鑄劍,傳承近兩百年,鑄劍術在其間幾臻至巔峰,到他這一輩,尤擅鑄速劍,便是加之隕鐵,老頭也自信十五日內可使劍出爐至大成,隻是此次竟失了手,也不知是何緣故。
老頭低下頭,喃喃道:“氣數。”
蹲在火爐邊上拉動風箱的孫子抬手抹了抹鬢角汗珠,黝黑膚色中泛著火紅,憨厚地露齒一笑。
老頭看著他說道:“此劍有大氣象,若予我三年時間,必然超越祖輩所鑄所有劍。”
傻大個孩子本不是個啞巴,隻是年幼時,被大火熏煙灼傷了聲帶,自此再不能說話,此刻抬手比劃著道:“那位公子說定明日晚時取劍,既然答應了,便勿失信約,我們隻管鑄劍,至於劍的未來如何,那不該是爺爺現在考慮的。”
老頭沉默片刻,點點頭不再言語。
……
出南城鬧市後,徑直走往輕樓塔,街上再無人頭攢動,卻道孤單淒涼好似悲秋,有個女孩晃著頭頂上兩棵歪扭羊角辮,問道:“陳白帝,你確定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