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淼淼呆愣在門口,滿心懊惱。
我讓你失望了?麻蛋,姐又不是希望工程!
西亭侯府。
夜,秋風習習。
西亭侯於顏傑沉默著,端坐在椅子上。
在他的對麵,坐著他的兒子,於瑛。
於瑛手裏拿著方帕子,時不時低頭咳嗽。
那咳聲在夜裏顯得尤為刺耳,西亭侯止不住的皺眉,然而他卻沒有開口安撫自己的兒子,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眼睛望著門外。
一旁小廝為於瑛送上茶水,於瑛接過,剛抿了兩口又推了杯子開始咳。
小廝低聲道:“世子,時候不早了,您這身子……”
於瑛強行壓抑住咳聲擺了擺手。
就在這時,從門外急急進來一名府裏的管事,“侯爺,世子,公主回來了。”
西亭侯於顏傑看了眼銅壺滴漏,此時已至醜時。
永清公主在侍女的簇擁下步履從容的自外麵經過。
“請公主進來說話。”於顏傑開口道。
管事馬上出了門,攔住了永清公主。
永清公主眼中掠過一絲驚訝。
顯然她沒想到這麼晚了,府裏的人都還沒睡。
當她進到客廳時,看到自己的丈夫西亭侯和兒子全都在坐,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
“這麼晚了尋我何事,不如明天再說。”言罷轉身要走。
“母親。”於瑛開口叫住永清公主。
永清公主停在門口,返身望向自己的兒子。
“母親請留步,我有話想要對母親說。”
永清公主有些不耐煩,“有事不能等明天再說嗎,我累了。”
沒等於瑛開口,西亭侯於顏傑淡聲道:“這麼晚了,不知公主去了哪裏?”
永清公主挑釁似的看著自己的丈夫,“本宮去哪裏,無需向你稟報吧。”
於顏傑垂了眼眸。
他的妻子是公主,正統的皇室血統,在身份上麵,他要低對方一等,就是見了麵也要先問安行禮。
不過……這樣的話還是夫妻嗎?
他無聲歎了口氣。
“此處不是宮中,母親就無需那些規矩了吧。”於瑛冷聲打斷了永清公主的挑釁。
永清公主傲慢的走到上首位置,優雅的坐下。
身旁邊服侍的侍女馬上取來清水與幹淨帕子,替她擦麵,淨手。
於顏傑父子倆默默的看著永清公主擺出公主的架子,他們誰也沒有吭聲,直到永清公主收拾完畢,端起侍女送上的參茶,於瑛這才重新開口。
“母親,我準備把妹妹接回府裏來住。”
永清公主麵無表情,“你妹妹早就不在人世了,哪裏來的妹妹。”
於瑛正色道,“我之前已經跟母親說過了,於淼淼便是我那失蹤多年的小妹,就連父親也見過她。”
永清公主優雅的喝了口參茶,“既然你父親想要個女兒,那就把她接進府來好了,反正我們府上也不差一口飯,就算她是個傻子,我們也養得起。”
於瑛與於顏傑俱是一愣。
“母親在說什麼,什麼傻子?”
永清公主將茶盞放到桌上,“你們要接回府的那個女孩子,不是個傻子嗎?”
“誰說的?”於瑛驚訝不已,“我前些日子還去過叱幽王府上見過她,她何時傻了,她不過是有些頑皮,而且大膽的有些沒邊……”
這次輪到永清公主吃驚了。
“她沒變成傻子?”
於瑛微微眯起眼睛,“母親,聽您話裏的意思,好像一直認為我妹妹是一個癡傻的?”
永清公主緊蹙雙眉,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不可能啊。”她喃喃自語。
“啪”的一聲響,於顏傑重重將手落在了桌案上。
永清公主斜眼看過去,冷笑,“西亭侯,你這是不高興了?”
聽著對方的譏諷於顏傑白了臉色,沉默片刻,他忽地歎了口氣:“公主,我們和離吧。”
於瑛以袖掩口輕咳。
永清公主臉色變了變,“和離?”她忽地咯咯笑起來,清脆的嬌笑帶著少女的嬌憨,若是不知道她真實年紀的,還以為她隻是個姑娘家。
“侯爺,你現在說這個,不覺得太晚了嗎?”
於顏傑沮喪的垂著眸子,“是晚了……不過淼淼還在,隻要把她接回來,我便能彌補這幾十年來欠她的親情,此生我再別無所求。”
永清公主冷笑,“堂堂西亭侯,鳳國唯一的駙馬爺,就這點能耐?”
“我原本是什麼樣的人,公主在嫁過來之前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那你覺得現在跟本宮提出和離,就不虧欠本宮了?”
於瑛聽著父母你一言,我一語,黯然神傷。
忽地一陣激咳,小廝連忙扶住他。
“世子,您怎麼樣了。”
於瑛嘴角溢出血來,小廝緊張的不行,卻被於瑛自己用袖子擦去了。
“母親說的對,時辰不早,我有些累了,先告退了。”說罷他在小廝的攙扶下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門去。
永清公主與於顏傑默默的望著他們兒子的背影,誰也沒有說上半句安撫的話。
因為他們彼此心裏都清楚,於瑛的病是怎麼得來的。
這世間,怕是沒有什麼方法能治得了他的病。
於瑛能活到現在,已是不易。
於顏傑苦澀道:“於瑛一心想讓他妹妹回來,無非是怕有一日他走了,府中再無人調和著你我的關係,怕這西亭侯府散了。”他揚頭望著門外夜色,幽幽長歎,“其實這西亭侯府早就該散了。”
永清公主冷笑,“既然後悔,當初在先帝賜婚時,你為何不提出來。”
於顏傑眼底閃過一絲淒楚,“你真當我什麼也不知道?”
“知道什麼?”難得的,永清公主的聲音裏帶了些緊張。
於顏傑轉頭看向自己的妻子,“我本是不想娶你,非是我看不上你,而是我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你,況且我那時已有了未婚妻,我與她成親在即,你卻向先帝進言,命人暗中殺了她,然後又讓先帝賜婚,你做的這一切,我都忍了。”
“這麼多年,不管你如何,我都忍讓著,於瑛在宮裏中毒,女兒夭折後屍首不見蹤影……你可曾為此傷心過一絲一毫,你整日閉關煉製馭魂驅鬼之物,這府裏的中饋,你可曾打理過一日?”
永清公主呆呆的坐在那裏,顯然是被她丈夫的話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