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有這麼無所事事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人,同時什麼也做不了,這種狀態下的人是很怠惰的,一天裏的多數時間都用在睡覺上,除了睡覺,就是胡思亂想。
也許是我對未來的預感太強烈,一早就預見了有一天可能會英年早逝,所以在徹底長眠之前,並不熱衷於睡覺就這件事,學生時代的睡眠不足,幾乎從來沒有在我身上得到過體現。
這未必是一件好事,長久以來在這種狀態下成長,導致對我來說,現在的這種睡覺方式,簡直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所以在漢習樓裏等到第五天,我就睡不下去了,天一亮就出門,打了個車回家。
二姨應該是沒有再回來過,我從樓道裏消防栓的水閘底下把鑰匙摸出來,一推開門,裏麵撲麵而來的就是一股濃烈地灰塵孢子味。
之前跟劉少奇一塊兒回來過,但那時候沒有勇氣打開這扇門,知道二姨不在,掉頭就離開了。
今天回來,心境跟那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朝屋裏看著,玄關位置的鞋子還是我九月十四號離開時的樣子,看來那天二姨把我送走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地板積了幾個月的揚塵,我直接走進去,就在上麵留下了一串腳印,房子裏這麼久沒有住人,所有東西都蒙上了一層灰,茶幾上果盤裏還有幾塊沒吃完的水果,已經腐爛地看不出本體是什麼,我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幾塊哈密瓜。
電視機下麵的那盆文竹居然也枯了,葉子落了一地,隻剩下幾根光杆杵在哪裏,沒有絲毫美感,客廳旁邊的落地窗沒關,外麵的冷風嗖嗖地往屋裏刮,我走出去,看見陽台上還晾著我的兩件t恤,不知道哪兒來的燕子在上麵做了個巢,兩件t恤上落滿了鳥屎,角落裏的幾盆風信子,現在也隻剩下盆了。
氣溫降到了零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蕭條的冬天。
陽台風大,吹得腦仁發疼,我退回屋裏去,突然想起來沒有吃早飯,轉身進了廚房,在這裏做飯肯定不現實,我也不具備做飯這種能力,這地方是二姨的聖地,從來不允許我這種閑雜人隨便進去。
我的撫養費一直是方家承擔的,小的時候二姨不用工作,每天不出門,一天裏有一半的時間是在廚房裏研究美食,廚房總是被她收拾的很幹淨,我隻有在她做完成品的時候,才會被允許進來。
正因如此,我記憶裏看到的廚房,永遠都是像現在這樣,幹淨的就像沒用過,美中不足的是水池、灶案上蒙了一層灰。
我走進去轉了一圈,打開冰箱門,四個多月沒有人在家,也沒有人交電費,冰箱門一開,一股食物腐爛地惡臭味就從裏麵溢出來,不過這味道,可比墓裏的好聞多了,我眼神在裏麵轉了一圈,除了一瓶生鮮牛乳,其餘的東西都看不出本來麵目了,那瓶牛乳是二姨的獨家調味料。
估計是我小時候被小祖宗坑得次數太多,吃了很多不該吃的東西,雖然沒要命,但是身體不怎麼好,二姨把我從方家帶走之後,不知道從哪兒得來這麼個養身體的偏方,做每道菜都要在裏邊加牛乳,就連飯都是用奶煮出來的,是不是真有效果不知道,不過長大後確實壯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