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JINSHA ANCIENT SCROLLS
重返地宮
我遵循那個聲音的指引,開始放鬆自己,讓自己像是一個浸泡在羊水裏的胎兒,不再去理會砸下的鍾乳石和可能致死的湖水。漸漸地,冰冷的湖水似乎變得 溫暖起來,那個溫柔的聲音漸漸清晰,我聽見有人在耳邊說著:“現在我會用手指輕輕撓一下你的手心,你感覺到手心發癢後就睜開眼醒過來。”
果然,不久後,手心似乎被人輕輕撓了一下,我猛地睜開眼,大口地喘氣,隨即才發現我正躺在書房的搖椅上,一旁坐著臉色凝重的肖蝶。
我感覺到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那是我出的冷汗。我使勁搖了搖腦袋,然後看向肖蝶,她的目光十分清澈,一點也沒有我想象中那種當慣了特工後的飽經世事的沉穩甚至陰鷙,就像是個剛從學校畢業的鄰家小妹。
“剛才那一切……是真的?”我喘了一大口氣,問道。
“那是你的記憶,我知道高明的催眠師可以隱瞞甚至引導別人的記憶,但是應該還沒有人能做到完全偽造一段記憶灌輸給別人。”肖蝶輕輕地說。
也就是說,剛才我如同在夢境中經曆的一切,在我十二歲那年,是真實地發生過。可在今天之前,我幾乎沒有一點印象。
不,曾經有過一些記憶碎片,尤其是在我第一次玩那個詭異的遊戲,當我決定開始釋放心中的惡念屠殺村民的時候,這些記憶碎片曾經出現過一些,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完整。
盡管剛才的夢境中,很多關鍵的對話信息我還是不清楚,隻依稀能記起幾個單詞,可也揭示了在當年我失去記憶的那三天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直以來,我的父母,甚至姐姐都告訴我那三天我是躺在床上昏迷,是旺達爺爺救了我。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來在當年竟然還發生了這麼多事,我甚至差一點兒就死在餘叔的手下,而旺達爺爺也不僅僅是用藥物和符咒在救我,而是真 真切切地將我從餘叔必死的殺局中救了出來。要不然我就被當成是血祭的祭品給 獻祭了,就像我在遊戲裏殺死的那七個小孩兒一樣。
怪不得當我玩那個遊戲的時候,經曆這個關卡會感覺到一股熟悉感,甚至讓 我腦子中出現部分記憶碎片,原來在我十二歲時,我自己就是一名祭品。
我一想到夢境中餘叔猙獰而瘋狂的麵孔,就不寒而栗。虧我這麼多年來,還一直將他視為姐姐的救命恩人。
“怎麼樣,找到你所說的‘種子’了嗎?”我問道。
“差不多找到了,大概能明白是怎麼回事。你的運氣真好,當年如果不是你意識中突然出現的那個老人的話,恐怕你就算不死,也早就變成了餘叔的傀儡。”肖蝶有些唏噓地說。
我知道她說的是旺達爺爺,也沒有解釋,隻是“嗯”了一聲表示回答。肖蝶也不介意,微微閉著眼睛,手指輕輕地敲擊著不遠處的桌麵,似乎在思考什麼。
我突然想起來,她是將手指撓我手心作為喚醒我的條件,那麼這個條件是什麼時候設置的呢?很明顯,是我一進入這棟別墅,和她第一次見麵握手的時候,她近乎調戲一般撓了下我的手心,讓我心中起了一絲波瀾。
現在看來,這可不是我在走桃花運,而是她一早就計劃好的,甚至從我走進這棟別墅那時起,她的語氣、神態、肢體動作,似乎都無一不是在對我做著某種類似催眠的暗示。也就是說,最終不管我同不同意,恐怕眼前的女人都會按照既定計劃對我進行催眠,來找到當年餘叔在我腦子裏留下的什麼見鬼的“種子”!
我的心中湧起一股寒意,這個肖蝶看上去溫柔嫻靜,似乎對著誰都是笑臉相迎,可是心機卻比誰都深。和她比起來,偶爾惡作劇以及嘴上不饒人的敖雨澤,簡直是像白蓮花那樣純潔了……
肖蝶開始拿出一遝紙來,又從書房裏找了一支鉛筆,不停地在紙上寫寫畫畫。
但是很快,她又將這張紙揉成一團扔掉,然後重新換了一張繼續。
她在紙上畫的東西沒有任何規律,似乎隻是一些雜亂無章的線條,就算是小孩子的塗鴉也比她畫的東西要生動得多。可是她卻毫不在意我奇怪的目光,隻是一個勁地在紙張上寫寫畫畫,看那架勢,如果不畫出她心目中的圖案,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肖蝶微微閉著眼睛,完全不去看鉛筆在紙上畫的任何線條,但手腕不停地移動,一幅在我眼裏看來完全像是被喵星人弄亂的毛線球的圖案漸漸成形。
十來分鍾後,肖蝶睜開眼,手中的鉛筆停止了移動。她看著筆下的圖案,盡管臉色因為大量的腦力消耗而發白,可臉上卻露出欣慰的笑容。
“成功了?”敖雨澤合上正在看的書,抬頭問道。
“算是吧。別忘了,我是組織中最優秀的催眠師。”肖蝶俏皮地笑道。
“那敖雨澤呢?她的長處是什麼?”我好奇地問。
“你不是見識過了嗎?她的長處就是戰鬥啊,難道你還見過戰鬥力比她還厲害的女人?”肖蝶一臉看白癡的表情,似乎完成催眠之後,對我反而不需要刷好感度了。
我想想也是,便沒有反駁,然後盯著她手裏畫滿了奇怪線條的圖案說:“憑著它就能徹底讓秦峰清醒過來?感覺太玄乎了些。”
“如果你能完全看懂,那麼你失去的記憶,就能全部找回來了。”肖蝶大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想起先前被催眠時在夢境中經曆的一切,手腕上似乎也傳來一陣隱痛,仿佛再一次被割開手腕被放血進行血祭一般。
我臉色一沉,雖然已經隱隱明白當年的餘叔很可能就是因為我的特殊血脈而選定我作為祭品,但對當時的經曆依然是模模糊糊。比如當時我們的對話,我就隻記得幾個簡單的單詞。
可是找回的這段記憶,就真的是正確的嗎?當年的旺達爺爺從餘叔手裏救了我,他一定知道得更多,可是他卻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或許,他也是有什麼苦衷?也可能是我找回這段記憶後,事情的發展根本就是會向一個不可預知的方向而去,那麼他當年選擇幫我隱藏這段記憶,也一定是有這方麵的原因的吧?
“這張圖是你自己的記憶迷宮,裏麵也包含著餘叔留在你潛意識深處的一枚種子。老實說,我能將這枚種子以圖形的方式抽象化出來,但是沒有辦法幫你徹底取出它。或許將來某一天,這枚種子會突然爆發,那個時候到底會怎麼樣,我也不太清楚,你最好有這個心理準備。”肖蝶看著手中的紙張,對我警告道。
我鬱悶地點點頭,看來這件事最終還是需要和餘叔做一個了斷,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再度見到他,而他再見到我之後,是否還會將我拿去血祭?不過現在我也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而餘叔也快老了,就算他還想對我不利,估計也不會如當年那麼容易了。
可惜秦峰剛進行了一次催眠喚醒,事後還頭痛欲裂,現在注射了鎮靜劑後處 於睡眠狀態,也不是時機馬上進行第二次喚醒。
中午別墅裏的傭人做了豐盛的晚餐,我們等到晚上九點左右,秦峰終於醒過來了。
在彼此簡單自我介紹了一下後,秦峰似乎想起來了我和肖蝶分別是誰。不過在他的記憶中,肖蝶是腦康精神病醫院的護士,而且之前也一直在幫他作掩護,不然他十幾天前也不可能逃出精神病醫院將那個U盤放入我的衣袋裏。
這一度讓我們覺得秦峰似乎已經恢複了正常,可是我們一旦問及關於遊戲的隱藏關卡的具體詳情,以及那個神秘莫測的組織的事情時,秦峰就會再度陷入痛苦之中。很明顯,有人在他的意識中設置了某種障礙,阻止他向人透露相關的信息。
這讓我們對餘叔催眠的技術歎為觀止,他居然能夠將一個人特定的一段記憶封存起來,一旦觸發就會造成頭疼。這無疑是在不傷害對方的前提下,最好的封口的方法。
接下來肖蝶開始按照她在我腦子裏找到的種子的構成方式,試著解析餘叔給秦峰大腦所施加的某把封存記憶的“鎖”。這個過程對秦峰來說痛苦不堪,有幾次我們都擔心這會不會將秦峰重新給逼瘋過去。
可秦峰的毅力之強也出乎我們的意料,最終他都生生挺了過來。隨著秦峰的記憶漸漸解封,加上之前敖雨澤和肖蝶在處理大量和金沙有關的神秘事件時獲得的情報信息,最終我們得出了那個神秘組織的大致輪廓。隻是對他們的具體目的,依然是一片茫然,這一點連秦峰也感覺疑點重重。
那是一個以長生為誘餌、籠絡了一大群富商和權貴的龐大組織,這一點和之前明智軒提供的情報是完全相符的。明智軒的大伯,似乎也曾加入過這個組織的外圍,是它們的讚助者之一,畢竟長生的誘惑,很少有人能夠抗拒。
同時我們也得到了這個組織一個具體的代號——JS。我們推測這應該是“金沙”的拚音首字母,這和敖雨澤所奉行的“一切神秘事件的發生都可能和金沙有關”這一準則也是非常符合的。
JS組織不僅僅是在國內具有龐大的勢力,在國外同樣如此,尤其是美洲和歐洲以及中亞地區,這也解釋了之前在金沙遺址地鐵站下方的祭祀坑中出現兩個疑似中亞人種的盜墓者這件事。
不過想想也一點都不奇怪,不管國內外,對於“長生”的垂涎,從來都是讓無數統治者和大大小小的勢力趨之若鶩的。
而JS組織長生的方法,也如我們之前所調查到的信息那樣,應該是出自古蜀國的祭祀為蜀王煉製的長生藥。隻是他們目前對於長生藥的煉製依然處於比較初級的階段,隻在實驗室少量延長了部分實驗品的壽命。
不過對於一些渴望長生的權貴來說,這已經是目前技術條件下最能夠看到希望的長生方法了。也正是這個組織已經取得了部分成就,才能夠以長生為紐帶,聚集起龐大的潛在勢力。
但是按照秦峰的說法,他雖然能夠回憶起他所知曉的JS組織的一些情況,但是他應該忘掉了某個極為重要的人,而那個人應該和JS組織高層有關,他才知曉 JS組織的真正目的,那不僅僅是製造長生藥那麼簡單。
秦峰唯一能說出的,就是那個人正在做的一些事,或許連JS組織中的其他高層也不知道。但這件事非常危險,不是單指某個人危險,而是對整個世界來說的巨大危險。
而秦峰之所以會知曉這些秘密,是因為他曾和那個人過從甚密,並且因為他自身具有極高的電腦技術,有一次偶然侵入那個人使用的電腦,才知曉了眾多關於JS組織的秘密,也讓他在震驚之餘開始著手布局將這個秘密帶出來,這才有了那個遊戲的眾多隱藏關卡。
當我們將話題提到那個遊戲的時候,秦峰吐露了一個讓我們極為奇怪的秘密,那就是這個遊戲的研發公司,從來沒有正式出現過,甚至以他可以說極為高明的黑客技術,也找不到遊戲的真正開發者是哪家公司或組織,甚至連IP地址都無法查詢。
他可以肯定支持這個遊戲研發的不是JS組織,隻能回憶起很可能是和那個他曾認識的人有關。這個人雖然是JS組織的高層,可開發遊戲這件事卻完全沒有通過JS組織來運作。
關於這款神秘的遊戲,秦峰也隻能憑著自己對它的理解,來推測它出現的目的,是用來尋找某個或者說某幾個特殊的人。
據說隻有符合這個神秘遊戲基本要求的人,才能參與到遊戲測試中來,最終遊戲官方選擇了七個測試者,而我和肖蝶,就是其中兩個,在遊戲中分別代號為 “陌客”和“少女”。而為什麼要通過這種方式尋找我們這幾個人,又是怎麼找上我們的,秦峰也一無所知,他並沒有向遊戲的開發者推薦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