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立生已然目不能視,所以他沒有眼神。
葉劍心如止水,所以看不出情緒。
二人轉眼間便要碰撞在一起,相遇前一步之遙,葉劍雙腳離地腰身鬼魅旋轉一周。
眼看著雙劍即將相碰,吳立生心境產生極大變化,此刻是否能贏對於他來說已經毫無意義,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會贏,或者說心中的結已解,輸贏已不再重要。
本該劇烈碰撞的兩柄長劍卻吊詭地交錯而過,吳立生有些詫異,因為以雙方劍意的決然之勢,這絕不可能發生,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葉劍本就沒有劍意,何談決然。
直至下一瞬間,葉劍駐足,消失的黑色寶劍出現在吳立生左肩,然後消失,再出現時已至右腹。
吳立生還是敗了,哪怕是此時境界有所長進,他依然敗的有些快,甚至是順其自然。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失望,因為那一劍實在太快,快到連他都看不見黑劍是如何劃破自己的胸膛,快到他不得不心服,甚至當葉劍收劍之時,他才能感覺到傷口的疼痛。
很痛,好像又不是很痛。
因為心服,所以不失望;因為不失望,所以不絕望;因為不絕望,所以相信自己在未來可以贏回來。
這是個不正常的邏輯,但卻真實存在。
傷上加傷的吳立生低頭看了看胸前巨大的傷口,然後拖動腳步拾階而下,緩慢地走下城頭,胸前早已被鮮血染紅,猩紅的長衫與他慘白的麵色相互對照,因為臉上並沒有作為失敗者的痛苦情緒,整個人有些詭異。
走到百味身邊,他將手中名為“安穩”的寶劍遞了過去。
百味沉默著結果長劍,收入劍鞘,同樣麵無表情,內心卻漣漪四起,默默轉過身去將後背留給吳立生,然後微微彎腰。
而後者很是順其自然的伏在百味背上,比敗給葉劍更加順其自然。
看上去略顯瘦弱的百味就這樣背著比他高出一頭的吳立生向城內走去,不時有鮮血滴落腳旁。
二人路過聚賢閣而不入,從北門出城,一路向北而去。
在百味瘦弱的背上,吳立生雙目失明,胸前血流不止,體內更有磅礴內力紊亂不堪,已然虛弱到不能動彈。
聽著身旁嗦嗦竹葉聲,吳立生知道這片竹林,因為這是他們來時的路。
他看不見青竹隨風彎腰,看不見片片竹葉飄然下落,看不見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落在百味臉上,看不見百味臉上時而笑容燦爛時而淚流滿麵。
他隻能聽見竹聲婆娑,隻能聽見百味走在泥土上的腳步聲,隻能聽見百味比平常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我輸了。”
“嗯。”
“下次贏回來。”
“嗯。”
“先回劍莊,總有些事要先做。”
背著一個壯碩的男人行走在山路中絲毫不顯吃力的百味略微愣神然後說道:
“嗯。”
竹林中人已然離去,隻留下婆娑樹影和斑點血跡印證著曾有兩人在這裏說過什麼。
此時滕州城內人群並未散去,因為今日的勝者沒走,並且獨自立於城頭已經有些時候了。
葉劍望著腳下不遠處的劍痕,眉頭緊鎖。
那一劍他全力施為毫無保留,自然將所有氣力都用在了一個快字上。能有內力測湧而出在青磚上留下痕跡,便說明在全力施劍時,他在內力控製上有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