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合刺被提議皇儲繼位人開始後,他便由被扣押的宋國使節宇文虛中教授禮儀。這些禮儀,都是宇文虛中教他的。他開口:“朕今日召見各位……”
這也是女真的皇帝第一次稱“朕”,顯然也是宇文虛中教他的。
宗翰大言不慚:“小狼主繼位,自家便要做都元帥和國相。”
合刺看看繼父,有些膽怯地說:“朕不再設立國相。宗翰守大同府為都元帥,蒲魯虎為右元帥,兀術為左元帥,”
宗翰聞言大怒:“若不是自家出力,你豈能做狼主?”
蒲魯虎拔刀而起:“宗翰,你想幹什麼?”
鄂裏朵也拔刀:“自然是宗翰為國相。”
宗幹也說:“宗翰為國相……”
金兀術見對方勢眾,不能不說話,厲聲說:“宗翰,你敢威脅小狼主?”
六太子也躍起來。
宗翰雖然勇武,但向來對這位力能舉千斤大鐵龍的堂兄弟忌憚三分,環顧四周,終究不敢用強,知合刺必是和三太子等商量已畢,隻得悻悻退下。
他不罷休,大笑一聲:“兀術,你有甚本事?還是管好你的綠帽子再說。”
金兀術大怒,拔刀就向他刺去,宗翰躍起,眾人趕緊阻攔,方免了一場血腥爭鬥。金兀術更是氣惱,自從,宗翰等人便時常以此打擊於他。
宗翰見沒法談下去,一揮手,和鄂裏朵等人狂笑著揚長而去,回去,自有他的心腹謀臣勸他及早起事,否則,大權立刻就要旁落。
三太子見金兀術麵色不好,就攜合刺宴請金兀術和六太子。
六太子說:“宗翰這廝,老狼主在時不服老狼主,現在又不服小狼主,幹脆自家率五百精兵殺進禦寨,將他斬草除根。”
金兀術一揮手:“不可。他麾下大部分是我大金精銳,何況,他並無其他有力罪名,而且,勢力逐步削弱,小狼主隻需調遣他兵馬守禦寨即可。”
宗翰勇猛,六太子一向怕他,便不再言語。
三太子說:“如今,六弟和自家需全力輔佐小狼主,四弟,對宋的和戰,你可全權拿主意。我兄弟聯手,等內外平定,榮華富貴共享。”
這正是金兀術所要的結果,心裏暗喜,卻不表露出來,隻點頭:“侄狼主登基,自家必然盡心盡力。對宋和戰,自家一定好生籌謀。”
這一日,回到府邸,隻吩咐管家收拾,明日出征。
幾名姬妾聞訊趕來伺候,他百無聊賴,幹脆召集了剩餘的二十幾名娘子一起宴飲。眾人被冷落許久,如今,無不喜形於色,梳妝打扮,盡力想討得四太子的歡心。可是,一眾妻妾入席,他逐一打量,竟沒一個看得入眼的可心人。
忽又想起合刺撤炕稱“朕”的情景,天下者,終究是名器之爭,縱是位極人臣,也不如龍椅上的一個小毛頭。
如此,更是悶悶不樂,不一會子,就撤散宴席。有兩名侍妾欲伺候他,他也毫無興致,醉醺醺地獨自回房睡覺。
半夢半醒之時,忽夢見一片綠色的海洋,大片的綠帽子如海水一般,幾乎要將自己淹沒。正慌亂時,隻見兒子揮舞著小手,不停呼喊:“阿爹,阿爹……”自己喜形於色地迎過去,驀地,嶽鵬舉出現,撈了兒子就走……
他從夢裏醒來,冷汗涔涔,屋裏一團漆黑,這才發現,自己雖然尊貴為“四太子”,卻已經是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妻子、兒子,都是別人的。
心裏的恨意忍不住地勃發,秦大王、嶽鵬舉,甚至花溶……一張張掠過的麵孔,都是可憎可厭的……
第二日,金兀術便揮軍南下,一路行軍異常低調,這一次,不再是一鼓作氣的燒殺掠奪,而是依據防禦工事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對於占領的城市,全部保存,一改昔日金軍殘酷殺戮的做派。也正因為如此,宋國一時竟不意識到,更大的攻擊已經全麵展開。
秦大王等奔赴宋國邊境時,正好傳來狼主的死訊。
他想起耶律大用的話“狼主一個月內必死”,心裏不自禁湧起一絲寒意,狼主的死期,距離自己見耶律大用那天,竟不多不少正好是一月期限。他啐一口:“媽的,那老鬼神叨叨的。”
巫醫的話,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連馬蘇、劉武都沒告訴,心裏忽然一陣後怕,隻覺得耶律大用身上有股神秘的不可思議的邪氣,一打馬,大聲說:“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二人見他忽然狂奔,嚇了一跳,也立刻打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