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猛的烈焰終究鬥不過消防官兵手中的水龍。在呼嘯而出的水柱之下,緩緩的喪失了原有的活力,最終熄滅於無形之中。李河西和妹妹站在樓下圍觀的人群之中,親眼見到這位老同學的遺體,被他的戰友背了出來。作為李書星的妻子,馬莎莎那撕心裂肺的哭嚎,令一些知道真像之人,無不投去了憤怒的目光。
正在這時,王猛和吳局也都趕到了現場,一個是奔著同一單位的老同學而來,一個是出於主管單位領導親赴現場。下車之後第一眼,便在前排的位置發現了李大老板的存在。
“河西,書星他……”對此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的王支隊長剛要詢問情況,卻見到李河西重重的歎了口氣,別過了眼神,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內心的難受早已覆蓋了逝去同學的傷感。至今他都不明白,在最後一刻這個男人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去麵對自己妻子的情夫。
發現他的表情之後,王猛的心頭也是一緊,因為這種表情自己見過太多了,無一不是失去親人的結果。
“保持好現場,委派專業的偵破專家查明火災原因。”忽然不遠處傳來了吳局憤怒的聲音,在這全年第一天,時值元旦佳節。位於渤海市的中心繁華地段,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險情。簡直等同於給他這位主管領導“上眼藥”?
李河西丟下了妹妹之後和王猛一同鑽過了警戒線,看到這個男人,竟然跟在王支隊長的身邊,現場維持治安的警員倒也沒有阻攔。
“吳局,這李隊長是我的同學。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再看他一眼。”李大老板盯著那送到救護車上的遺體,來到了這位大局長的身邊,語氣無比沉重的說道。這位主管領導沒有張口答應,隻是點了點頭。因為這不符合規定,卻又不能拒絕李河西這種合理的要求。
白色的裹屍袋中間的拉鏈還沒有閉合,馬莎莎依舊一身睡衣趴在這冰冷的屍體上痛哭不止。忽然感覺到身子一沉,一件厚重的西服搭到了她的背上。沒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人關心自己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扭頭看到了兩個男人,一個是王猛自己認識,還有一個略有陌生,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哭泣的說道:“王猛,你們……”
“我是書星的同學,來見他最後一麵。剛剛從頭到尾我都看到了眼裏。”說到這裏,李大老板深深地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波濤洶湧的情緒,蹲下了身子,看著這個剛剛還活蹦亂跳,甚至參加自己同學聚會的男人,感覺到了五味陳雜。
精明無比的王猛,仿佛從這個男人眼中,不僅僅是看到了悲傷,還有一些莫名其妙模糊至極的東西,即便是憑借自己的眼力,一時間也毫無頭緒,當即納悶的問道:“河西,你怎麼了?”
“後悔嗎?”誰知這家夥根本沒有搭理一旁的王支隊長,而是看著痛心疾首的馬莎莎冷靜的問道。女人被他這麼一問,猶如在傷口上撒了把鹽,再次的淚如雨下,沉默不語。“我問你後悔嗎?”第二遍出口的聲音大了不少,帶著命令般的口吻。即便一些距離較近的消防員甚至吳局,都將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這裏。
“我錯了,可是有用嗎?我後悔,有用嗎?書星已經走了,我對不起他。”親耳聽到這個女人如此一說,李河西終於閉上了雙眼,平複著心情點了點頭。“這就夠了,你的心回來了。證明這家夥就沒白死。”
發覺李大老板不搭理自己的王猛,從一些李書星生前的戰友口中得知了真相,一時之間怒火中燒,三步並做兩步,來到了馬莎莎的身後,抬起了巴掌帶著勁風扇向了這個同學的妻子。“啪!”清脆無比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街道。使出全力的一下,被一旁的李河西同樣用手掌攔了下來。“你幹什麼?”王支隊長怒目而視的看著這個令人難以琢磨的男人怒吼道。
“我們都沒有任何權利去教訓這個女人。”李大老板此刻的手掌已經開始感覺到了麻木,可見這王猛的憤怒,早已令他喪失了理智,這種情況對一個身為公安的領導幹部來說,是非常難得一見的。
“我怎麼沒有權利,現在躺在這裏的是我的同學,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同學!”王支隊長猶如一隻發狂地猛虎,指著裹屍袋中的李書星咆哮道。兩隻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那模樣嚇得馬莎莎居然一陣發抖。
“但是不要忘了,你還有著另外一層身份,你是警察。在她沒有觸犯法律之前,你比其他人更沒有權利教訓這個女人?”站在原地的李大老板,依舊無比冷靜的提醒著他說道。
“可是……可是我為書星感到不值,不值!”憤怒的一拳,毫無征兆的打到了救護車的車身之上,那鐵皮瞬間凹了進去,留下了淺淺的血色印記。
望著他離去的背景,李河西看著馬莎莎說道:“什麼值與不值?有些時候,作為人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倘若今天換做其他人,李書星興許不會這麼做,因為當時已經喪失了搶救人員的條件,可是當得知屋裏那個人,是你喜歡的男人之後,他才決定就算是死,也要為你把這個生命換出火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