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蘭芝幽幽的歎了口氣,或許從一開始,她就錯了,或許,這個孩子她真的不該要!
今日是中秋吧?去年的中秋,地震後,他急匆匆衝進宮中,抱著她徹夜纏綿、傾訴無盡的相思,今年的中秋,他明明就在這宮裏,卻不來見她,隻空餘這變了味的相思。
突然,梁蘭芝蹙了蹙眉,又凝神仔細聽了聽,她竟聽到了嘈雜之聲!這嘈雜的聲音,有多久沒有在慈寧宮出現過了?是簡世鳴來看她了嗎?
他終究還是記得她的!
沉重的殿門“嘎吱吱”的被推開,如銀的月光當下傾瀉進來。
梁蘭芝臉上的驚喜卻在看清月光下的人影時凝固,披著一身月色和涼氣立在殿門口的不是簡世鳴,而是沐阿梨。
“蘭梨郡主?”長久不說話,梁蘭芝的聲音已有些沙啞。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此刻出現在寢殿門口的人會是沐阿梨?
“太後姑姑!”跟在沐阿梨身後而來的梁蓉蓉已疾步奔向梁蘭芝。這才一月未見,梁蘭芝卻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麵容憔悴,整個人消瘦了許多,襯得她鼓起的肚子也愈發的刺眼。
“蓉蓉?你、你怎麼來了?”梁蘭芝的目光越過梁蓉蓉,又越過沐阿梨,再越過立在沐阿梨身後的廣陵王和蘇木,急切的向後探尋著。
梁蓉蓉突然有些心酸,“太後姑姑!簡王爺他沒來!”
“哦,哦——”梁蘭芝發出恍然若失的聲音,收回視線掩飾道,“哀家不是看他,哀家是看看今晚的月亮圓不圓?”
梁蓉蓉愈發覺得心酸難捱,“太後姑姑,這些日子,你可好?”
“蘇木師兄!”立在殿門口的沐阿梨望向月光中一襲青白色錦袍的蘇木。
蘇木頷首,披著一身的月華,姿態嫻雅的一步一步走向梁蘭芝,“太後娘娘,在下為你診下脈,可好?”
被這平靜的眸子望著,聽著溫和疏朗的聲音,梁蘭芝不覺的便點了點頭,伸出了手。
蘇木的手指扣在梁蘭芝的脈息之上。
驟然傳來的溫暖的感觸,讓梁蘭芝心下一驚,倏的就想收回自己的手腕,可手卻被蘇木按住,“別動!很快!”
梁蘭芝又安靜了下來,杏眸有些迷離,好似一時弄不清眼前的境況。
片刻後,蘇木收手,含笑衝梁蘭芝點了下頭,緩步走到殿外向沐阿梨壓低了聲音道,“腹中孩子已有七個月,暫時安好,隻是太後心思鬱結,府內燥熱,這胎,怕難安了!”
“若她現在生產,這孩子可保得?”
蘇木唇角微微勾起,仿若碧空如洗、萬裏長空之上的一抹流雲,“無論何時,你要保,我自有法子保得!”
沐阿梨微微動容,默默頷首,之後又道,“還請蘇木師兄和廣陵王在殿外等我片刻!”說罷,她徑自進了寢殿向梁蓉蓉而去,“蓉郡主,人,你也看到了。我有些話要單獨與她說,你若再不離去,我十成的把握就成了一成!”
梁蓉蓉警告的瞪了眼沐阿梨,若太後娘娘有事,你脫不了幹係!之後,她才轉身退出大殿,又將殿門關上。
望著那如銀的月色被推出寢殿,梁蘭芝忽然有些激動,“蓉蓉!不要走,你不要走!哀家不許你走!”
“太後娘娘!我不是還陪你在這嗎?”沐阿梨清冽的聲音不帶絲毫溫度。
梁蘭芝陡然驚醒,沐阿梨還在這裏。梁蓉蓉看了她一眼走了,廣陵王還有那個為她診脈的如玉的公子走了,但沐阿梨卻留下了。
“蘭梨郡主,你要做什麼?”梁蘭芝繃緊了麵色。別的她不清楚,但有一點卻記得清楚,沐阿梨曾經用匕首抵在簡世鳴的心口。
沐阿梨沒有回答梁蘭芝的問題,而是轉眸打量起這裝飾華麗、陳設奢靡的寢殿,漫不經心問道,“太後娘娘的貼身嬤嬤呢?哦,就是楊嬤嬤?”
“你找她做什麼?”
“她死了!”不等梁蘭芝再問別的,沐阿梨已然道,“聽說是為娘娘收集露水的時候,掉入湖裏淹死了!嘖嘖,真是可憐啊!”
“你胡說!一派胡言!沐阿梨,你以為哀家會相信你的胡言亂語嗎?”梁蘭芝當即嗤笑道,“楊嬤嬤是跟哀家一起進宮的,她是會水的,怎麼可能會淹死?”
“太後娘娘當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若想要一個人淹死,那就無關她會不會水!這種小把戲,宮中應該到處都能看到吧?難道太後娘娘手上就沒有幾條淹死的、會水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