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大門依舊燃著篝火,城牆上下,每處都官軍嚴密把守,手一刻也不離刀柄。
“噠噠”的馬蹄聲自黑暗出,由遠及近,寂靜中顯得詭異。
“站住,什麼人?”
暗處的馬車終於顯出輪廓,來人沒有答話,隻是將馬車停在刀陣前,從懷中取出一物,眼神冷冽。
墨色的玉牌,紋得是展翅的朱雀,一雙淩厲的眼睛邪邪上翹,似是活了,直勾勾地盯得人發怵。
暗衛!
暗衛乃是帝王座下直屬,擁有令牌的更是帝王的心腹,如今搭著輝陽宮大祭司的馬車,身份定是非同尋常。
軍官首領臉色一時肅然,向著手下之人使了一個眼色,衛兵會意匆匆離開。
暗衛行事向來詭秘,此刻出城,是為執行帝王秘令也說不準。
他不敢過問,隻得低聲:“既是皇上授意,卑職也不好阻攔,隻是得讓卑職檢查車內。”
“主子身子弱,受不得涼風。”那人一橫手臂,冷聲。
正僵持著,身後傳來清洌沉穩的聲音:“怎麼回事?”
“大人。”軍官首領抱刀行禮,閔辭一襲青袍緩緩走近,身後跟著幾名黑衣的侍衛。
閔辭認出車上之人,眉頭漸漸舒展,目光落在他身後的馬車上,微微一滯。
斜了眸子,閔辭聲音漸漸冷下:“你們攔下這馬車,是懷疑暗衛窩藏罪犯,還是懷疑司天監大人私通劫匪?”
“卑職不敢。”軍官首領忙垂了頭,卻依舊不願退下。
“我進去看看。”閔辭看向車上的清時,這話卻似對著一旁衛兵說的,那衛兵默然招呼手下,仔細檢查起車外有無夾層。
清時輕輕撩起幕簾一角,容他進去。
車廂倒是寬闊,其中概況一覽無餘,白芍沁躺在最裏的榻上,身上搭著錦被,墨發散在臉側,更襯得她臉色白皙如雪。
“師兄。”白芍沁睜眼,輕輕一笑,恰似不勝涼風的水蓮花。
閔辭垂眸,目光落在她憔悴的臉上有些留念,又有些心疼:“病了?”
“小病,不打緊。”
“既然病了,該好好歇著,這麼晚還到處亂跑。”閔辭緩緩蹲身,在白芍沁看不見的角落微微挑起榻下垂簾一角,目光掃過,又重新放下。
“我爹給我來信了,說是有要緊的事要我早日回宮,沒想到趕上封城。”白芍沁拉起被子蒙住臉,隻留一雙靈秀的眸子在外麵,似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借用你給我的令牌,你不會生氣吧。”
“不會,我隻擔心你的身體會吃不消。”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起身,手觸上她錦被的一角:“我幫你把把脈。”
“師兄。”白芍沁驀地出聲,卻是止不住咳嗽起來。
閔辭立刻收了手,看著她因咳嗽泛紅的麵頰,臉色有些僵硬,欲開口說話,簾外卻是傳來一陣嘈雜。
“怎麼回事?”他揚聲詢問。
“大人,有人趁夜翻過城牆,逃出城外,守城的官軍已經去追了。”
閔辭微微挑眉,眼中驚疑不定,終是轉身撩起幕簾躍下馬車。
“放行!”丟下一句,閔辭也帶人匆匆離開。
人都已經跑了,這車子也沒有必要再搜查,清時馬鞭一揚,趕著馬車駛出城。
出城許久,馬車緩緩行進一處密林,卻是徐徐停下,清時躍下位子,背著手看著來時漆黑的小徑,眼神冰冷。
半晌,黑暗中緩緩顯現幾個人影,黑衣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為首的卻是一身青衣,看著林間停著的馬車,神色複雜。
“你們在此等候。”低低吩咐一句,閔辭上前,也不看一旁的清時,便撩起幕簾進入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