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勤知道西子昱對自己期望是善意的,並沒有那麼多權利之間的齟齬。因為西子昱迫不得已接過帝位,所以再有閑雲野鶴的心,也要時時籌謀策劃。這些年,西子昱如果沒有歲夕,不知道日子又會苦多少。
西子昱的馬車越走越遠,漸漸地隻剩一個黑色的斑點,歲夕還是望向哪一個方向。西勤叫了一聲歲夕,示意她可以回屋了。
歲夕點點頭,說:“我再站會,送他出城門。”
西勤見歲夕這樣堅決,也不再堅持,隻是吩咐手下的人給歲夕搬來禦寒的火爐和披風,自己也陪在一旁。自己還能為哥哥做的事情,大概也就這麼多了。
“西勤,不對,我該叫你皇上了。”歲夕說快了,又馬上把話圓了回來。西勤也不計較,隻是說:“回去吧!”
歲夕目不轉睛地看著西子昱離去的方向,搖搖頭。她總覺得自己還能這樣目送西子昱的機會很少了,仿佛這一去,西子昱就會不會來一般,自己不肯走,總覺得西子昱也會走到半途就回來,像這場驟停的雪,又反複兩人。
雪又下了起來,爐火燒的再旺盛已經不敵寒冷刺骨。歲夕的身體向來就弱,西勤怕她熬不住,就又說:“回去吧!”
“皇上,你先回去吧!不要著了涼,傷了聖體。”歲夕說話的時候,鼻尖紅紅的。有點冷,可是她就是想坐在這裏看著丈夫離開方向,好像這樣就可以與他同途。歲夕坐在門口,雪花四麵下來,她想起了那個叫如花的女人。如花的丈夫出門去考官,十八年來,她一直守候在渡口,知道丈夫一定會回來,直到遇上衣錦豐足路過渡口的時候,十八年的夢才醒了。
歲夕自嘲地笑了,自己怎麼會想到這樣前言不搭後語的故事,自己和西子昱怎麼會和那個十八年負心漢的故事相提並論呢?
多年後,歲夕推開門看見院子裏滿是雪的時候,又會想起這個故事。
西子昱的馬車先來到顧清歡和裴寒的院子門口。隻見兩人已經等候在門口了,身邊站著綠佛。
馬車走近,西子昱還沒下車來,就聽見顧清歡說:“子昱,不用下來了,裴寒已經在準備好了,立馬走!”
顧清歡還是那樣爽快,但是動作上,還是拉著裴寒不放,還一邊故作輕鬆地說:“裴寒,你要回來!我們還要回北趙。”裴寒知道顧清歡隻是不好意思直接說――裴寒,我舍不得你。於是,裴寒走過去抱過裴羽,說“裴羽要乖,聽娘的話,等爹回來。”裴羽仿佛聽懂了自己父親說的,手舞足蹈地笑了。
裴寒轉過臉看著顧清歡,說:“和兒子等我。”
和兒子等你,天老地荒都等你。顧清歡這樣對自己說。即使她的心裏,還是有很多不好的預感,但是,在這一刻,她什麼都不想說了。就是把所有不好的預感全部藏在肚子裏,這一刻,送上自己滿滿的祝福就行了。他要的,也不過是她的心安,顧清歡是聰明的人。
“嗯。”顧清歡用力地點點頭。
有雪花落在顧清歡的睫毛上,一下就融化了,竟然像一顆顆熱淚劃過臉頰。
裴寒一狠心,轉身上車,不再回頭。他不能回頭,這樣思念彼此,可是自己和裴祺還是要麵對的。
裴祺先西子昱和裴寒一步。這是一座茶樓,在西周的版圖之外,但是也不在周圍其他國家的版圖之內。這裏,多是幾國之間做生意的商人稍作歇息和吃飯的地方。店內裝修不算精美,格調也不算高,單送一進來,裴祺就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這麼多年,自從自己和裴寒反目之後,這種安全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