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內外,當真是兩個不同的世界,這裏的人和事都是那麼淡漠,毫無情分可言,隻論位份高低,身份貴賤,或隻論有無利用價值。
蘭香深知蘭婕妤不可能出手幫助蘇家,但還為了蘇軒還是盡力一試。果不其然,蘭婕妤推脫午休不見客,蘭香就在院中站著等,無論日頭烈曬,蘭香都渾然不動。不知站了多久,蘭婕妤才感念一絲絲的親情,讓蘭香進屋說話。
蘭香走進蘭婕妤的寢宮,發現蘭婕妤的習好真和自己有很大的不同。蘭氏一族世代種花煉香,族內人都愛香,懂香,而蘭婕妤的寢宮既沒有鮮花,有沒有香囊,隻擺放了好多綠色植物,整個寢宮沒有一絲香氣。蘭婕妤端坐於梳妝台前,凝視著銅鏡裏的自己,略帶笑意,侍女絲竹正在為蘭婕妤調整發飾。
蘭香見蘭婕妤不說話,便主動開口化解尷尬,“娘娘喜歡綠色植物呀?也好,整個寢宮都是清新自然的味道。”
“香,若用的不好,那便會害人的。好多害人的東西,都藏在香味裏。”蘭婕妤一邊說著,一邊凝視著鏡子裏的蘭香。
蘭氏一族時代煉香,可到了蘭婕妤這裏,“香”到成了害人利器,蘭香一時不知如何接話,緊張的攥著手裏的白玉團扇。
“你若是想為蘇扇緣開脫,那就不必開口了。我是不可能躺著攤渾水的。”蘭婕妤突然話鋒一轉,目光寒冷如利劍。
蘭香不禁後退了幾步,緊張的看著鏡子裏的蘭婕妤。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些關於這件案子的要點。顧貴妃在蘇扇緣買了把扇子,於是天天帶在身邊把玩,後來卻中毒了。經太醫堅定,扇子上有 “五彩散”,五彩散能使渲染物色澤更加鮮亮,但含有慢性毒,長時間接觸會使人頭暈目眩,呼吸急促,以致休克。貴妃中毒,你說顧堯會善罷甘休嗎”蘭婕妤看了蘭香一眼,見她緊張的說不出話,便知道她是個怯懦之人。
蘭婕妤又冷笑著說:“嗬嗬,再說了,蘇扇緣出品的扇子成千上萬,怎麼就顧貴妃一人中毒?這其中有多少勾當,誰都說不清。”蘭婕妤言語間輕描淡寫,好像完全不關心蘇家蒙難是否會牽連蘭家。
蘭婕妤派人打發了蘭香便去逛花園了,看上去心情還好得很。
蘇倩離開蘭婕妤的宮門後,就一直四處打聽公主的住處。蘇倩的衣著不同於宮中,但雲錦衣裙,飄然若仙,發髻中斜插一枚精致的白玉發簪,清雅脫俗,一看便是宮外來的貴小姐。一路上,蘇倩問了好多宮女和宮人,見蘇倩裝扮不俗,便知來曆不凡,故一路上的宮女和宮人們對蘇倩還算客氣,都很熱心的引路。
一個小宮女指著前方的路口說道:“穿過這條路,到路口,左轉,過了‘百吟喧’便是公主居住的‘千金閣了’。”小宮女指完路便忙自己的活去了。
“百吟喧”,蘇倩經過百吟喧的門前,不禁嘴裏念著這三個字,覺得這裏十分的熟悉。蘇倩依稀記得,這裏是一個聽曲的地方,裏麵有個戲台子,可如今卻大門緊閉,還有兩名侍衛守在門口。難道是自己記錯了嗎?蘇倩躡手躡腳的走向百吟喧的門前,剛靠近幾步,便遭侍衛的怒吼了,“大膽,膽敢擅闖禁地!”
蘇倩嚇的退後了幾步,卻依然昂著頭說:“我就是看看,在門口看看怎麼了?我進去了嗎?”蘇倩故意提高嗓門,替自己壯膽。
“好你個胡攪蠻纏的丫頭,再不離開,休怪我們抓刺客!”侍衛目露凶光,凶神惡煞。蘇倩就奇怪了,一路上的宮女和宮人們都對蘇倩十分客氣,怎麼這兩個侍衛如此惡相……
顧雪菲按太醫的方子服用後,體內餘毒逐漸化解,但精神狀態皆不如以往。顧雪菲到是會做人,一方麵勸趙漠莫要大動幹戈,另一方麵顧堯又以愛女心切為由,極力要去徹查此案,趙漠當然知道他們在一紅一白唱雙簧,但卻未明白其中用意。堂堂一個貴妃,堂堂一個太尉,幹嘛要和一個商戶過不去?所以,趙漠從顧雪菲那出來後,不想再聽後宮任何一位怨婦的嘮叨,便獨自一人往景陽公主的千金閣走來。
經曆了這麼多,過去的人和事幾乎消失殆盡,恐怕也隻有景陽公主能和自己敞開心扉的談談心了。自趙漠登基以來,景陽就搬離了京城,她接受不了父皇、母妃、皇兄的離世,更接受不了最好的姐妹全家被焚盡。血雨腥風後的勝利者變更讓她難以接受。倒不如離開,還能留下點回憶。一離開就是四年,趙漠心裏明白,要不是自己親自下旨,景陽是不會回來的。
趙漠伴隨著對過去的追憶不知不覺往千金閣走去,剛到千金閣,卻聽到不遠處的百吟喧有人在大聲喧嘩。這百吟喧已經被封閉快四年了,那裏有趙漠最美好,卻又最不敢回憶的過去。百吟軒四年來有人看守,無人看踏足,一向是萬籟俱靜的,怎的今天卻有人敢在此大聲喧嘩?趙漠聞聲走了過去,隻看見看守的侍衛在大聲訓斥一位試圖進入百吟喧的女子。那女子的背影、衣著、頭飾,一看便知不是宮內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