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侯一臉灰敗,保養得很好的臉上有了深深的皺紋,皮膚焦黃,眼神渾濁,氣若遊絲。
顧瑾臻說不上心裏是什麼感受。
解恨?
大仇得報的快、感?
五味雜陳。
太多的情緒湧上心頭,顧瑾臻也說不清楚自己的感受。
定國侯虛弱地抬手,指向身邊的長隨。
長隨一個冷顫。
在眾人齊刷刷的目光中,長隨嚇得不敢動!
定國侯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
還是一直在他身邊伺候的阮姨娘,柔聲說道:“今兒侯爺把大家叫來,是有事要宣布。”
“什麼時候,一個姨娘能替侯爺說話了?”顧瑾宣先發製人,打斷了阮姨娘的話。
阮姨娘看了定國侯一眼,笑眯眯地說道:“二爺說的是,這裏不是賤妾能說話的地方,隻是侯爺身子不方便,所以賤妾代替侯爺說幾句話。”
“你……”
“二爺,賤妾隻是依照侯爺的吩咐說話、辦事,不會有逾越的地方,更不會越俎代庖,二爺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
“好了,都別說了,”鳳氏站在人群最末處,冷冷地看著定國侯。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各自薄涼到帶上了濃濃的殺氣。
鳳氏心裏一聲冷哼。
自從侯爺知曉那些湯藥有問題後,非但不曾再喝過湯藥,就是吃食也是讓阮姨娘另外做。
這麼防備,不就是怕她下藥嗎?
好啊,她倒要看看,這般小心翼翼,他能折騰多久?
隻是可惜了,之前她的苦心沒有白費。
那些積攢在定國侯體內的藥效驟然爆發,看看他現在的模樣,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若是他安分守己,她可以讓他走得體麵。
可他偏偏要作妖,她怕他沒命折騰。
“既然侯爺讓你代言,那你就接著說。”鳳氏的話裏聽不出情緒。
阮姨娘詢問地朝定國侯看去,雖然沒有從定國侯的臉上看出什麼情緒,她還是繼續說道:“侯爺的意思是,現在侯府就分家,二房和三房若是不想搬出去,可以把侯府一分為三,各府自己開門。侯府公中的產業和銀子都平分,鋪麵按照市價折算。”
鳳氏嘴角噙著淺笑。
說得侯府好像多有錢似的,除了侯府這個空殼子,定國侯府還有多少財產?
平分?
他也真敢說。
“然後就是爵位。”
阮姨娘柔柔弱弱的聲音還未落下,幾道凶狠的目光就齊刷刷地戳在她的身上。
被這樣的目光淩遲,阮姨娘怯生生地朝定國侯身邊靠了靠。
定國侯努力耷拉著眼皮,睜著一雙他自以為凶神惡煞,在別人眼裏卻是回光返照的雙眼,警告地向鳳氏瞪去。
隻是,這樣的目光再也不能引起鳳氏的敬畏與崇拜,除了薄涼的冷漠,就是不屑的諷刺,“侯爺,您現在最重要的事是養身子,隻要您好好的,大家就都好好的,爵位的事……侯爺不用著急,您依舊是侯府的侯爺,是我們的主心骨。”
定國侯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擠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夫人,侯爺的意思是,這件事還是早點定下得好,侯爺若是能養好身子那是最好,若是不能,定下了,也讓大家沒有後顧之憂,日後,免得因為這件事兄弟不和。當然,侯爺這個時候,難免想得有點多,未雨綢繆總是好的。侯爺讓人代筆寫了請封書,明日就呈到皇上麵前,請皇上參謀。當然,究竟是哪位爺繼承爵位,最後也不是侯爺說了算,侯爺隻是表達一下自己的意願,最後定奪的還是皇上。侯爺隻希望,三位爺不要因為這件事有了膈應,兄弟成仇。”
“當然,”阮姨娘急喘一口氣,打斷了鳳氏要開口的話,“侯爺還是相信幾位爺的。”
“所以,侯爺的安排是?”鳳氏吊著嗓子,好整以暇地看著定國侯。
定國侯幽幽地朝顧瑾臻看去。
從頭到尾,顧瑾臻一句話也沒有說,仿佛一個局外人一般坐在那裏,老神在在地看著手裏的茶杯。
顧瑾宣呼吸加重,眼底的瘋狂逐漸猙獰。
“夫人,不管是圈子裏的人,還是百姓,家業都是長子繼承,我們侯府也不例外。”
“長子?”鳳氏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侯爺,你認為你的長子是哪位哥兒?”
撕破臉的話,不留情麵地把顧瑾臻排斥在外了。
定國侯扭曲著五官,狠命地拽了拽阮姨娘的胳膊,示意她說話。
阮姨娘吃痛地皺眉,臉上卻依舊是一副溫順的模樣,“夫人,侯爺的意思是,大爺是元配夫人的兒子,是嫡,更是長,不管從哪方麵來說,大爺都該是爵位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