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顧斯年接到了肖裴的電話。
“斯年,我要出國了。”他說。
“你也要走嗎?”顧斯年幾乎是脫口而出。
“還有誰要走?”
“不,沒有。”頓了一會兒,顧斯年才開口,“好啊,一路順風。”
淡淡的聲音裏沒有情緒。
“斯年,我想見見你。”肖裴沒有再追問,直截了當地說。
顧斯年沉默了,本該毫不猶豫拒絕的她,最後,竟鬼使神差般的答應了。
不抱希望的肖裴,自然是喜出望外。
聽著肖裴聲音裏掩飾不住的興奮,顧斯年心裏隱隱作痛。
曾幾何時,他們也像無數對熱戀中情侶那樣,手拉著手,計劃著他們的山盟海誓的未來。那時天真地以為,縱使天崩地裂,海枯石爛,他們的愛情也堅不可摧。誰曾想,遇到一個宋承,他們就潰不成軍,曾經的愛情,可憐又卑微。
去見肖裴時,是個晴朗的下午,年致遠開車送她過來,都是送走自己的心上人,兩人的心情格外沉重。
“需要我幫你帶什麼話嗎?”
顧斯年沉吟了半晌,說:“還是不用了吧,看到你,她應該會懂我的意思。”
“她這次,還會回來嗎?”
“我不知道。”顧斯年低下頭,轉動自己包上的鎖扣,金屬質地的按鈕,發出清脆的哢噠哢噠聲。
車停下後,顧斯年伸手推門。
年致遠突然說:“斯年,你真的不再喜歡他了嗎?”
顧斯年停住手,搖了搖頭。
“也好,這次一別,便斷個幹淨。”
顧斯年坐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隻有年致遠知道,這句話,不僅是說給顧斯年,也是說給自己聽。
“好了,去吧。”年致遠回頭衝她一笑,“好好照顧自己。”
“你真應該多笑笑。”
顧斯年想,可她沒有說出來,也朝著年致遠笑了笑,推開門,走了出去。
轉過頭,透過明亮的櫥窗,與肖裴的目光就這樣交彙。
就像他們初識那年,顧斯年還很害羞,每次看到他,目光總是躲躲閃閃,一不經意,就紅了臉。
肖裴坐在窗前,微側著頭,白皙的臉上,一雙桃花眼中,滿滿都是顧斯年。
顧斯年放下包,在肖裴對麵坐了下來。
西餐廳裏,溫暖的空調擋住了門外的寒冷,恰到好處的音樂悠揚響起,華麗的吊燈透著靜謐的光。可是,這種浪漫的情調已經不再適合他們,這種氛圍,隻會讓顧斯年更加不自在,即使桌上是她最喜歡的菜,也失了胃口。
“這次,準備走多久呢?”顧斯年還是打破了僵局。
“不好說,少則幾個月,多則,幾年吧,或許更長。”
“那,李冉呢?”顧斯年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專心切著盤子裏的牛排。
“她還留在這裏。”
“哦。”
今天的牛排真難吃啊,顧斯年想,一點味道也沒有,像嚼蠟一樣。
“斯年,跟我走吧。”
“咳,咳咳咳......”顧斯年一下子被嗆到,彎下腰拚命咳嗽著,眼淚很快就出來了。肖裴慌忙上前幫她順著後背,邊拍邊心疼地埋怨道:“你看你,吃飯還是這麼急,要是嗆到肺裏怎麼辦?”
顧斯年這邊咳嗽著,這邊不忘推著肖裴,一舉一動明顯的疏離感,肖裴停了手,默默站在一旁,等著她平複下來。
顧斯年緩過來,卻一直沒有抬頭,背對著肖裴,半個身子隱在陰影中。
“肖裴,”顧斯年抬手抹了一下眼睛,“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想怎樣,便怎樣的。”
每次聽到顧斯年這樣說,肖裴總是有種深深的無力感,明明近在眼前,他卻怎麼也抓不到,好幾次快要抓住的錯覺,張開手,隻剩空氣。
這次,肖裴沒有再試圖留住她,他隻是淡淡說了句:“好。”
顧斯年等了會兒,直到確信他不會再開口時,她轉過身:
“李冉是個好姑娘,別負了她。”
肖裴笑了,帶著些許無奈與苦澀:
“看來,我是注定要負她了。”
顧斯年驚訝地抬頭,一個溫柔的吻就這樣落在了她的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