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很遠,遠離城市的喧囂,默默地佇立在城市的另一端。
“去哪?”司機師傅是位聲音洪亮的和藹大叔。
“殯儀館。”
師傅本想繼續攀談的話一下子被哽在喉嚨裏,抬頭一瞥,一個姑娘垂著頭,長發遮住了臉,看不清表情。
“誒。”師傅輕歎一聲,發動了車。
感受到車的移動,顧斯年才漸漸抬起頭,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物,靜靜地流淚。
哥哥的慘死,自己的無能,對宋承的恨......各種感覺交織在一起,鬱積於心頭,瘋狂掙紮卻又無法釋放,顧斯年一點一點在腦中回放著那時的情景,想象著年致遠是怎樣推開鹿然,汽車撞上他身體的那一刻,他是怎樣落地,承受了怎樣的痛楚。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想的是什麼,人死之前,生前的事真的會像走馬燈一般在眼前回放嗎?
顧斯年緊緊握著手,連指節都泛著青白。
“姑娘。”
“......”
“姑娘?”
“啊?”顧斯年悄悄抹去淚水,轉頭望著師傅。
“那是你什麼人呀?”
顧斯年垂眸,“我,哥哥。”
“哦......親哥哥?”
“......嗯。”
師傅沒有再說話,眼神帶上了同情。
車裏暖氣開得很足,呼呼的熱風吹在顧斯年臉上,凝著發幹淚痕的臉隱隱有些發燙。
環繞在殯儀館周圍的,都是鬆柏之類四季常青的樹,因為來這裏的,都是剛剛失去朋友,親屬,或是生命至親之人的不幸人,大抵是怕他們見了葉落傷情吧。索性選擇了這常年一態的樹。但是想想,連植物尚能常青,人卻這般脆弱,隻會更讓人心生淒涼吧。
又是一個好天氣,藍的醉人的天空沒有一絲雲,陽光把熱量散進黑色大衣裏,顧斯年卻覺得身體愈發冰涼。抬眼望著太陽,耀眼的光線刺得她本能地閉上眼,她揉了揉發癢的鼻子,突然有些討厭這陽光起來。
親戚,同事都陸陸續續地來了,沒有見到年阿姨,顧斯年站在人群外,有些心疼地看著年叔叔在來客地詢問下,一遍遍重複著這悲傷的事實,偶爾一絲寒風吹過,輕拂著他頭上翹起的一縷白發。
世上最悲苦,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斯年......”顧斯年感到有人在扯她的袖子,回頭,是夏冰淚水漣漣的眼睛。
“夏冰。”顧斯年一下子抱住夏冰,突然有種見了親人的感覺。
“斯年,為什麼啊,”夏冰下巴搭在顧斯年肩上,帶著哭腔喊道,“你哥哥還那麼年輕,為什麼啊,我想不通,這究竟是為什麼啊......”
顧斯年緊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顫動著,因閉得太緊導致頭有些暈眩,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是啊,為什麼呢,或許......命吧。
“家屬呢?”一個帶著白手套的中年男子探出頭來,扯著嗓子衝這邊問。
“這邊。”年偉誌慌忙離開人群大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