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有話問你。”
“公孫督統,這是在南冥,你我為官,不是在蜀中,竟忘了禮儀嗎?”冉均是輕輕揮手稟退了舞女。
“冉大人,本督冒犯了。”
“來,先吃口茶。”冉均是神情自若地將一杯雨前龍井遞給公孫荻,聽他飲了茶,放下茶杯,才道:“說吧,要問什麼?”
“我父親並非撞邪暴病而亡,而是中了‘雪上一枝蒿’之毒,這種毒,整個南冥,除了我,恐怕隻有師兄知曉。”公孫荻那鏗鏘的身子幾乎在顫抖。
冉均是冷靜地貌似早就知道公孫荻會來興師問罪一樣,道:“公孫督統不覺得今天多此一行嗎?”
“果真是你!”公孫荻攢緊了拳頭,“那巫祭宮也是你派人做的?”
冉均是不語,擦拭著一把匕首,那是他和公孫荻出師時,師父喻明子送給二人的禮物。“自從離開蜀中,這把匕首本官一直帶在身上。”
公孫荻一把搶了過來,將刀刃懸在冉均是脖子上,怒發衝冠,青筋暴起:“為什麼?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嗬嗬!為什麼!師弟啊,還有一盞茶的功夫,不妨聽師兄給你講個故事吧。”冉均是第一次向一個外人講述苦不堪言的曾經。
“十年前,魚海若與公孫長卿慫恿韞王誅殺冉氏一族,宮廷的長槍鐵劍刺穿我父親的胸膛,我母親渾身是傷的倒在血泊中,堂叔堂伯,冉府的寺人,甚至連尚在繈褓的小侄子也無一幸免,遭到殘忍殺害。母親把我和妹妹藏在暗室,我們眼睜睜地目睹著這一切的發生,父親臨終歇斯底裏地呐喊,至今徘徊在我的耳邊——報仇啊……報仇啊……”
“勾結外族,那是誅九族的死罪。”公孫荻打破了他血淋淋的回憶。
“勾結?師弟啊,那叫聯盟。十年前死去的韌公子,當今韞王的親弟弟,智勇雙全,胸懷天下,卻被什麼立長立嫡的破規矩被定為謀反的罪。就因我父親不輔佐他,屠我滿門,想來這王上的確是個無恥之徒。”
“師兄,就憑你這句話,就是死罪。”公孫荻又想想,竟有些恐懼,“你的目標不是令儀王,是陛下?”
“先王後難產,追殺遺子,都隻是安撫我妹妹。當年流離蜀中,受盡苦楚,偶遇已經稱王的韞王和王後魚海若微服出巡,我便設計使妹妹混入魚海若身邊,不想妹妹竟對那昏君產生情愫。那昏君倒也專情,眼裏隻有魚海若,我妹妹忍受屠我滿門之苦跟隨他,卻又受盡相思之苦。你說,本官不得為自己唯一的妹妹做些事嗎!”
“連親妹妹都利用!”
“當年若不是魚海若通風報信,公孫長卿埋伏冉家,韞王如何殺得了我全族人!師兄這滿身的仇恨,你猜,擱你身上你會如何。”當然,你也無法想象我和妹妹,乃罪臣之子,付出了何等殘酷的代價,才走到今天。
“你告訴我這些,不怕我稟明陛下,治你罪嗎?”
“本官知道,你一定會的。”冉均是波瀾不驚地說道,“你不是一直在追查整個事件的真相嗎?作為師兄弟最後的情誼,師兄把真相告訴你,但你也隻能帶著這個真相——含恨而終了。”
公孫荻覺得頭越來越暈沉,身子不受控製地抽搐:“那杯茶……”
門外的士兵隻見公孫荻用刀威脅冉均是,隨口喊了聲:“有刺客!”便一把長槍刺進來,公孫荻即刻倒地。
冉均是絲毫不為所動,語若平常:“玉佃,把衣服給他換上!”你道是誰?竟是一直潛藏在公孫荻身邊的曲語道。他此刻行動伶俐,幹脆地把一套鬼魅的黑衣給公孫荻換上。
“再過一個時辰,等天黑了,將本官和公孫荻統領遇刺的消息傳進宮裏。”話畢,冉均是用那把匕首在自己臉上,胳膊上,腰上劃了幾刀,最後,將匕首淺淺插進胸髒。
齊一伏在屋頂,聽見一聲“刺客”,忙躍下查看,隻見公孫荻已然毒發。她急切之下,用迷迭針迷暈看守的人,偷走了公孫荻的屍身。
公孫茂在外領兵,如今公孫府隻有三公子公孫芝來主持大局。公孫荻氣息未絕,齊一為他止了血,公孫芝不知個中緣由,隻得先封鎖了消息,命人請了萇衍來。
“大哥武功高強,就算真與冉均是動起手來,未必落了下風,為何頃刻之間重傷至此?”公孫芝道。
“芝兄你看,統領身上並無拳腳相鬥的痕跡,定是中了他人奸計,說來看著統領麵色,莫不是中了毒?”
“啊?這如何是好?冉均是與大哥同習蜀中劍俠喻明子門下,所習藥技,恐怕無人能及,一般巫覡恐製不出解藥。”
齊一立馬站出來,示意自己去少宰府取解藥。
“冉均是奸詐狡猾,他既要置大哥於死地,恐怕不會輕易將解藥奉上。”
萇衍想到攬月殿的令儀王也是喻明子的徒弟,忽然道:“能解統領毒的人,不止冉均是一個。”
“芝兄,你隨我速速進宮拜見令儀王,想必他有救統領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