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對於隻有六歲的周寧關來說,還不知道自己在跟隨父親一年的奔波之後究竟經曆了什麼。
此後的時間裏,周寧關大多的時間都生存在洛水的蘇家裏。
當然,天下的更多人喜歡稱呼那個地方為豫國公府!
十歲,周寧關的手裏拿著的還是一本叫做天問的書,蘇若方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麼這個孩子這樣喜歡這樣一本書呢。
小小的周寧關似乎總是喜歡登高,蘇若方的老堂之前,有一顆無比巨大的銀杏,在秋天的時候,那一樹黃葉,將整個豫國公府籠罩。
落葉遍布了整個豫國公府的房頂和地麵,一道赭黃色的身影踩著黃色的葉子,緩緩的朝著銀杏樹所在的位置走去。
似乎整個蘇家的人對於這位都不是太陌生,見到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孩子,都一本正經的低頭行禮,說道:“牧公子來了!”
牧,從來都是住在蘇若方家裏的,對於洛水的人來說,似乎不是什麼秘密。
牧,或許應當寫做如沐春風的牧,因為在所有人的眼中,他總是一派如沐春風的感覺,讓人感受到無比的溫暖。
周寧關躺在樹上,手中看著那本天問,對於來人,他一點都沒有察覺。
“小子,蘇老頭呢?”牧站在樹下,看著周寧關,大聲的說道。
樹下,蘇若方喜歡的躺椅孤零零的放在那裏,生麵還點綴著幾片葉子,顯然是已經有一陣沒有人坐了。
周寧關朝著樹下麵看了看,這個盛氣淩人的家夥似乎總歸是有些讓自己不太喜歡,所以,周寧關回答:“不知道!”
牧搖搖頭,這個小家夥好像總是看自己不太順眼啊。
隻不過,牧公子從來不是好惹的人,蘇若方的三個兒子,哪個不是被牧教訓的服服帖帖的,最凶的老大三虎見了牧都得繞著走,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癲虎了。
“我說狗娃,你這跟著蘇老頭這麼久了,他就沒有教你點別的東西?”牧一腳蹬在樹幹上,對著正躺在樹上的周寧關說道。
隨著牧這一腳,頓時間,金黃的銀杏灑落了下來,宛如靈蝶。
一片黃葉掉在了周寧關的臉上。
他氣憤的將葉子從臉上拿掉,一甩手,卻頓時間失去了平衡,從樹上掉落了下來,牧在樹下捂著嘴抱著肚子大笑。
第一次,周寧關在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青年男子麵前吃了虧。
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周寧關將泛黃的天問揣進懷裏,走進了老堂當中。
從此之後,周寧關便離開了豫國公府,住在了小魚山裏蘇若方的別苑當中。
十三歲,周寧關站在小魚山別苑當中,看著改變了自己命運的恩師,重重的一拜,慧根生於心,漸有弱識。
“狗兒,你命裏有缺,此生向北不向南,一定記住!”蘇若方看著自己的最後一位弟子,語重心長的說道。
這句話後來禁錮了周寧關的半生,但是到底對與錯,其實之後最後的周寧關自己知道。
“馳星院,是你來的地方,現在你也應該回去了!”蘇若方對著周寧關揮揮手,這樣說道。
“弟子少的,是那半片月亮嗎?”周寧關指著此時天空當中的月亮,問道。
蘇若方點了點頭:“你出生的時候,應當正是天狗食月,有損太陰,行至百藏為限,不得向前了!”
“老師不是不相信命數之談嗎?”周寧關有些不解,問道。
小魚山上依舊能夠聽見白河的滔滔流水之聲,此時,明月照大江,水何澹澹。
“我命裏無命,你命裏卻有天數。”蘇若方這樣說道。
周寧關皺起了眉毛,今天老師說的話似乎總是有些不一樣,之前的笑顏全無,而且深入淺出的講解成了諱莫如深的言語。
“弟子是該走了嗎?”良久,周寧關才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蘇若方點點頭,沒有說話。
清風帶著江上的濕氣吹來,蘇若方青色的衣衫顯得那麼決絕,半片殘月照不全他的身影,周寧關的淚水從眼角流出,跪在地上重重一拜,沒有說話。
書房裏的桌案上是蘇若方早就寫好的舉薦信,或許他的想法正如他自己所說,他將周寧關從馳星帶來,現在也正是應當把他送回馳星院去了,僅此而已。
如今的馳星院已經多有不堪,但是對於那個地方,蘇若方還是多有懷念,他也是更加希望眼前的這個少年能夠幫助自己,多看看那一片大湖,一方小湖。
從此,洛水少了一個住在山上的少年,關州的懸壺院,多了一個坐在俊采星馳匾額上看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