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蠻子,真不懂禮數,竟將咱們轟出來了。”待得離客棧稍遠時,李少時不禁冷笑,“不知有多少商賈耗盡心思,想跟咱們救國書社扯上幹係,附庸風雅,好在鄉巴佬麵前吹噓自己才學。那朱毅隻是一庸人,卻如此傲慢無知,怕是他連救國書社是何物都不知!”
“朱毅的《皓月日報》跟咱們的《青帝周報》廝殺得難解難分,他估計怕引得朱毅不滿,不會跟咱們結交的。”也有人自詡看得清楚,頭頭是道地分析,得到眾人一致同意。
王國士卻突然想起朱毅的一番話——看在方以智的情分上救他們?若他不是方以智好友的話,對方是否就罔顧他性命了?
一念至此,王國士突然大汗淋漓,他最引以為傲的身份,怕是在那王天廈麵前屁都不是,對方與朱毅相熟,而按照他冒家的消息,現今江南商界都急欲與朱毅交好,那王天廈簡直炙手可熱,隻要放風出來,必然有人踏破客棧的門檻。
“他要做棉紡生意,又是毛紡出身……”王國士咀嚼著字眼,突然汗如雨下。
難怪他先前覺得怪怪的!毛紡,在皓月城唯有“陳記”一家獨大,是朱毅獨霸的生意啊。
“看來那王天廈的身份,比咱們想得都要重要。”王國士幽幽歎息,恨當初沒能多死皮賴臉地爭取一下,若能與其交好,便能在航路的暴利中分一杯羹,現在江南豪門誰不向往。
但他不知,朱毅現在眼界極高,哪裏瞧得上冒家此等二流家族,在江南八大家族裏有得是人願意合作,根本不必紆尊降貴地與王國士接觸。
他看看一群隻懂得如長舌婦般唧唧歪歪,卻是眼睜睜看著青帝周報銷量下滑,已被皓月日報穩壓一頭的局麵束手無策,隻能自娛自樂地說成“難解難分”的社友,不由突然煩躁。
……
“典型的登徒薄幸子。”王天刻嘿嘿嗤笑,格外不屑,“他第一眼看到君君,就像黃鼠狼看到閹雞一樣,賊眼滾圓!我猜他恨不得變成山大王,把君君扛回去做壓寨夫人。”
董君君登時俏臉暈紅,扭扭捏捏地說不出話來。
朱毅一折扇敲在王天刻頭上,沒好氣道:“什麼黃鼠狼閹雞的,說的什麼狗屁話。君君年齡尚幼,少跟她灌輸這些東西。再說,咱們不就是山大王出身的,你要揭我老底麼。”
王天刻趕緊閉嘴,假裝四處看風景,奈何月色淒迷,沒甚可看。
朱毅也對這廝的厚顏感到無奈,蹙眉歎道:“君君容顏極美,精致如畫,惹來狂蜂浪蝶總是不可避免的,但韶華易逝,勿需太過介意,也不要耽誤於此才是正途啊。”
董君君聽聞朱毅讚她美貌,心中不禁蜜汁一樣香甜,加上少女心性澄澈,幾乎掩飾不住喜意,但也小雞啄米般點著臻首:“君君一家性命都是大帥救的,君君一切都憑大帥做主。”
朱毅點點頭:“此事是你私事,我也不方便強令那王國士知難而退,但我們來自皓月城,他是青帝國官宦子弟,雙方畢竟不在同一圈子,你最好也勿要聽他甜言蜜語,否則將來……他的家世注定他絕不肯娶你做正室的,做妾嘛,他尚不配你如此委屈。”
董君君用力搖頭:“君君才懶得理那色眯眯的登徒子呢,我就侍奉在大帥左右,不會理他的。”
瑟琳娜看君君太單純好騙,不禁哼著提醒道:“朱毅也得地方著點,你別看他這些年收束很多,那是有媚媚姐姐看著。提起風流往事,你想當初他招惹美侖跟清橙時,她們也跟你現今一般大小。”
朱毅隻得捂嘴劇烈咳嗽:“咳咳……”
“今日鬧得很大,怕是會惹來緹騎。”等到鬧劇散場,她們紛紛去睡時,王天刻收斂笑容,一本正經地提醒道,順手拿出內衛送來的情報書,輕讀道,“金都守備勳臣,隆平侯——張微瀾,無能至極,性喜孌童,勿需在意。但金都守備太監高沫沫,頗有城府……”
“等等,高沫沫?”朱毅不禁笑了,“又是這廝,他怎被打發到金都來了?在青帝那裏,高沫沫不是出了名的知兵嗎?”他不無譏誚的笑道,畢竟知兵的高沫沫被一役擊潰,反倒成就了鬥神軍與朱毅的赫赫威名。
王天刻聳聳肩膀:“金都,其實就是一眾臣子養老的地方罷了,高沫沫假裝知兵的伎倆被戳穿後,青帝雖惱怒,但卻不能責罰他,否則便會被群臣笑他識人不明,尤其是在西國黨跟太監黨鬥得極凶的情勢下,就愈發不能如此,否則會授人話柄。所以青帝便隻是處罰高沫沫懈怠之罪,然後打發到金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