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遠不疾不徐,如同一縷暗夜的清風,順著車轍的印記慢慢前行。
軒轅昰就是再發脾氣又能如何,走的快又能如何,還不是順著車轍的方向走,他隻要慢慢跟著,就絕對跟丟不了。
黑色的夜行衣被鮮血浸染,除了黏膩貼身,血腥撲鼻之外,從外表基本上是看不出顏色的變化的。
慕容遠愣愣地看著迎麵而來的兩個黑衣人,蒙麵的黑巾被扯了下來,在夜色中襯得——更可能是嚇得,臉色極其蒼白,再加上臉上斑斑點點疑似血跡的東西,根本就好像個孤魂野鬼。
兩個人腿腳發軟,互相攙扶著仍不免走的搖搖晃晃,就這麼從慕容遠的身邊走了過去。
撲鼻的血腥氣讓慕容遠皺了皺眉,於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加快了腳步。
——如果殺人的是軒轅昰,為何獨獨要放過這麼兩個殘兵敗將?如果殺人的不是軒轅昰,那麼這兩個人為何會往回走,而軒轅昰的情況現在又如何了?
雖然慕容遠不認為軒轅昰會打不過這幾個人,但是萬一對方的身上又暗器或者毒藥之類令人防不勝防的東西呢?
然後慕容遠就看到了一地的橫七豎八的無頭屍體和滿地的血汙,幾乎都要在坑窪處彙聚成小小的溪流!
他環視了一圈,終於找到了這幾具無頭屍分散各處的頭顱,驚駭詫異的表情定格凝聚,幾乎沒有一個是閉著眼睛的。
慕容遠懶得理會,身姿飄逸瀟灑地繞過那些屍體頭顱,繼續順著車轍追軒轅昰。
一路上又看到了三四具打扮不同的屍體,有的無頭,有的斷臂,卻沒有一個喘氣兒的!他順著車轍繼續走,沒有走多久就看到了正轉道朝著一旁的小路上走的軒轅昰。
慕容遠追了上去,與之並肩,同時忍不住問:“那些人都是你殺的?為何還要放走兩個?”
“回去通風報信!”軒轅昰道,一張臉冷得好像亙古不化的冰川,目光緊緊盯著腳下的車轍印記,還有兩旁被碾倒的荒草,目光中流露出來的,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慕容遠在他身邊瞪著他,他也不再理會,徑直尋找車轍繼續往前走,速度卻是逐漸地慢了下來。
前麵茂盛的草叢又倒了一大片,軒轅昰走過去,踏著躺倒在地的荒草,朝裏走了兩步,彎下腰,不多時從地上撿起一塊木板來!
軒轅昰的臉色有些難看,慕容遠看看那木板,又看看軒轅昰,又忍不住問:“哪裏來的木板?”
“馬車上的,應該是單正馬車上的。”
軒轅昰的心懸了起來,丟給慕容遠這句話,離開草叢又繼續往前走。
這一次他的腳步明顯急切了不少,然而一雙眼睛卻好像鷹隼一般,不肯放過四周的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車轍沒有錯,證明單正父子的確是帶著雪兒朝著這條小路拐過來的,隻是馬車碎片是什麼意思?軒轅昰的心禁不住懸了起來。
再往前走,他就看到了殘破的車廂底,沒有人,隻有一匹七竅流血的馬兒倒地不起。
軒轅昰上前試探了 一下,發現那馬兒早已是氣息全無,一動不動。
漆黑修長的眉毛緊緊地糾纏在一起,凝成了眉心深深的“川”字溝壑,下麵一雙幽深如同大海的眼睛暗潮洶湧,環視一圈,不肯放過任何一處。
慕容遠也跟了上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問:“人呢?”
軒轅昰緊緊抿著嘴唇,深深地看了慕容遠一眼:“關於雪兒,你到底知道什麼?”
慕容遠聳了聳肩,無奈道:“都說了,我現在什麼也確定不了,你怎麼就是不信呢?”
軒轅昰的目光中殺機頓顯,連隱藏都懶得隱藏了:“可是,你這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態度,會給她帶來多少麻煩,你知道嗎?”
對於這一點,慕容遠卻是有些不肯服氣,反駁道:“那可未必,你也不看看你的態度,又怎麼知道這些麻煩……”
他朝背後努了努嘴,這才繼續道:“不是因為你對沈衣雪的態度而招惹來的?”
“你知道那些蒙麵人背後的主使者的何人了麼?是你的仇敵還是我的對頭?”慕容遠一張嘴好像連珠炮一般,好不停頓,“還有你的父皇,東靈的皇帝,你敢說他沒有派人出來?你敢說他派人出來的目的,不是因為你對沈衣雪太過於在意……”
一番話反而讓軒轅昰沉默下來,就連打量四周的動作也是一滯,隨即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當中。
慕容遠也沒有閑著,就以那匹死馬為中心開始四處搜尋,反而將軒轅昰給晾在了一邊。
車夫的屍體就在不遠處,雖然腦袋和身子沒有分家,不過也隻有後半個脖子連著,前麵被利器割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裏麵的喉管都漏了出來,汩汩的鮮血中泛著粉紅的氣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