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魅的身上,有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
這是雪兒在顏如魅一腳踹塌了屋頂,帶著她飛身而起的時候唯一的感覺。
什麼樣的輕功,能讓一個女子帶著另一個女子在半空中不用輾轉騰挪就飛出三四裏地去?就是天空中的鳥兒,想要飛的高飛的遠,還需要撲棱幾下翅膀呢!
那不是輕功,是真的在飛!
可顏如魅卻是完全不需要,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空氣凝聚而成的大手在托著她的身子前進!
這樣的情景讓雪兒恍惚中竟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在久遠的以前,她也可以如此,馭氣乘風,遨遊天地,甚至比此刻的顏如魅飛地更高更遠。
恍惚間,雪兒竟然想到了她的那個夢,在夢裏不就是這樣嗎,高高地飛在雲端,萬物眾生如同螻蟻,卑微而渺小,從腳下一一掠過。
雪兒從未想過,不經意的一個夢,夢中的情景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在現實中出現。
那個夢,真的是夢嗎?而現在的她,又是真的情形嗎?是夢是醒,是真是幻?萬緣皆假,一性惟真。
雪兒的心中一顫,她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兩句話?
這是當初在那古怪無比的七色蓮花島上,半夢半醒間耳畔響起的八個字,也是七色蓮花島上湖心那八顆碧綠的石頭上麵的刻字。
冥冥中的天意,宿命的輪回,一雙清澈的好像不諳世事,卻又深邃地好像能夠洞穿所有的世事人心的眼睛……
那樣一雙眼睛,連麵容都記不清,卻又深藏在記憶中的眼睛!
雪兒整個人都陷入了恍惚當中,既不驚叫,也不哭泣,就連軒轅昰的欺騙仿佛一時也都被拋在腦後,就這麼默默地被顏如魅帶著“飛”出了這個小村子,堙沒在茫茫夜色當中。
天色什麼亮的時候,雪兒不知道,隻是那個時候,心口的位置,突然就沒有任何征兆地,尖銳地疼了一下!
這個時候,正軒轅昰噴出第一口鮮血的時候。
胸前貼著肌膚的那顆魔妃之淚突然變得灼熱起來,轉眼沁涼入骨入魂,讓雪兒的心都跟著顫了一下,緊接著雙目之中竟然是淚已洶湧,根本就不受控製一般地湧了出來,轉眼就順著香腮滾落。
輕輕的合上了眼簾,雪兒以為這樣便不會再有眼淚滴出。迎著初升的陽光,閉上眼睛之後,是一片刺目的血紅。雪兒就在這一片血紅中,任由顏如魅,帶著她走向宿命的終點。
也不知過了多久,雪兒感覺到顏如魅的氣息逐漸開始不穩,終於緩緩地從半空落下。
此時已經是正午時分,陽光燦爛中帶著一絲秋的涼意。落下之後的顏如魅,並沒有立刻選擇坐下調息,反而是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深深的皺起眉頭,朝著雪兒道:“走!”
這一次雪兒卻是看清了方向,顏如魅是向著西北方向走的。
顏如魅的臉色並不太好看,雪兒覺得大約是因為她那種跟飛一樣的輕功,消耗了太多的內力,何況還要帶著她這個什麼內力都不懂的人,應該更加吃力。
而顏如魅卻又害怕軒轅昰派人追上來,糾纏起來耽誤時間,因此也不肯停下來稍作休息,一直都走的很急。
不但如此,顏如魅帶著雪兒,還專門避開人群,專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
她又不肯雇傭馬車,兩個人隻能憑兩條腿走路,隻有一天的時間,雪兒的兩隻腳上就被磨的滿是水泡,任憑顏如魅將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也不肯往前走。
顏如魅抬頭看了看,夕陽西下,暮色漸濃,忍不住皺起眉頭,不耐煩道:“起來!快走!再不走就要露宿荒野了!”
“走了一天都沒遇到個人,本來就是荒郊野外嘛!”雪兒不為所動,反駁道,“反正我就是腳疼,走不動了,有本事你殺了我!”
“你!”顏如魅氣的揚起了手,“你以為我真的不敢?”
雪兒昂起頭一梗脖子:“亮出你的指甲劍來,殺呀!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顏如魅氣得咬牙,手指一屈一彈,真的亮出了五根指甲劍,抵住了雪兒嬌嫩的臉和脖子:“你當真不在乎?”
尖銳的指甲刺得臉上的肌膚微微的疼,雪兒卻絲毫不以為意,最終不過是剩下一具人皮而已,還又何必在乎是否破相?
何況,就算是一具充滿桃花香氣的恐怖人皮,想必也呀好看不到哪裏去,估計就是臉上有幾道指甲抓痕,也不會有人看到。
顏如魅恨恨地瞪輕輕闔起眼簾的女子,最後氣餒地發現,她的真的無所畏懼,或者說無所謂,甚至就連那長黑卷翹的睫毛都不肯顫動一下!
可是,她還真的不敢拿她怎麼樣,至少現在不能!
對峙的結果,就是顏如魅敗下陣來,不過開口認輸卻是不能,她眼珠子轉了轉,露出一個狡黠的笑來:“真是想不到,你對軒轅昰竟然用情如此之深!”
“軒轅昰”三個字就好像三根尖銳的針,讓連顏如魅的指甲劍都不畏懼的雪兒,身子竟然不由自主地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