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的趕路,雪兒似乎十分疲倦,尤其是今日沉默了一天,更是倦怠地厲害,早早地“睡下”。
軒轅昰看著“熟睡”中的女子,輕歎了一聲,他又不傻,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與他身世有關的秘密,都在這一封薄薄的信中,隻要他打開就能知道一切。隻是也就意味著,他同意回京,接受軒轅德那一道已經昭告天下的聖旨。
而接受了那樣一道聖旨,就等於接受了那個不知所謂的玖華櫻的太子妃身份。那麼,眼前的女子,他該置於何地?
軒轅昰心裏清楚,雪兒是在裝睡,隻是想要找個借口,給他一個單獨去看那信的機會,同時也是將最終選擇的權力,交到了他的手中。
這是一個何其艱難的選擇!
軒轅昰怔怔地看著女子嬌美的睡顏,突然有種將她強行“喚醒”的衝動,然後問問她,究竟是他的身世重要,還是他重要?
可是,他又怎能將這樣一個艱難的選擇交給她,讓她去左右為難?
軒轅昰歎了口氣,眼前女子的麵容在燭光下,愈發迷離朦朧起來,明明近在眼前,卻讓他有種遙不可及的恍惚感。
手指從她的額頭,順著挺直的鼻梁,一直落在她柔軟溫熱的紅唇上,細細地描摹,細細地勾勒。他能感覺到她肌膚的細膩,似乎能將他整個人,整顆心都柔軟成一灘春水。
指尖下的紅唇有一瞬間的僵硬,就連睫毛都開始輕輕地顫抖,昭示著那紅唇主人心中的緊張。
軒轅昰的手指一頓,再次深深地歎了口氣,終於收回了自己的手指,站起身來,一揮手,熄滅了帳篷內的蠟燭。
帳篷內頓時一片漆黑,他頓了頓,這才緩緩走了出去。
外麵依舊是漆黑暗沉,濃稠的黑暗,將月亮與星星同時淹沒其中,看不到一絲光亮。
有巡邏的士兵過來,向軒轅昰行禮,軒轅昰點點頭,叮囑他們專心巡邏,這才信不走出了營地。
這裏已是東靈境內,雪兒又根本就沒有睡著,四周又有無數士兵巡邏保護,再加上顏如魅也在附近暗中保護,應該是不會有什麼才對。
補充一句,當初在從南平離開的時候,雪兒是換了東靈兵卒的服裝,跟在了軒轅昰身邊。
顏如魅自然也是要跟著的,隻是回程的時候,多了南平鍾離氏的一眾戰俘,又有雪兒在其中,軒轅昰最為擔心的就是承天教的人乘機製造混亂,對雪兒不利。
畢竟,雖然現在他已經按照承天教主的要求,攻占下了西漠和南平,雪兒卻是已經不在承天教中。
承天教主若是想要繼續威脅他,讓他在將來繼位之後再禪位,就一定要再動手將雪兒抓走。
而在趕路途中擄走一個人,總要比他到了京城之後再動手要方便許多。
何況軒轅昰始終懷疑,身邊的人當中,有承天教安插的眼線,隻是卻一直都找不出來!
這讓他心中十分不安,尤其是在攻占了南平都城瑞陽之後,到軒轅昰班師回朝的這一路上,卻一直都是風平浪靜,承天教的人,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可越是如此,軒轅昰越是不敢掉以輕心,於是最終顏如魅就找了個借口,在軍隊中製造了一場小混亂,然後借機與軒轅昰爭吵,離去,進而變成了暗中保護。
軒轅昰緊緊攥著那封信,就好像攥著自己的命脈一般。隻是心中卻是一直在糾結,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打開看,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出了營地而不自知。
有草木清香隨著夜風傳來,分外沁人心脾,軒轅昰皺眉,苦笑:自己就算是走出來又能怎麼樣,黑燈瞎火的,就算他目力再好,也不可能在這麼黑的情況下,看清出一封信的內容吧?
夜色掩映了苦澀的笑容,隻是心中卻是更加苦澀,他何嚐不知雪兒在裝睡,他又何嚐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隻是,這一切似乎都沒有她來的重要!
或者,自己從營帳中走出來,並不是那麼想要看信的內容,更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想清楚到底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
他的掌心一直都是溫暖幹燥的,這樣才能更好地握劍。可竟然在這個時候,破天荒地滲出汗來,讓攥在手中的密信都變得潮濕起來。
軒轅昰的手掌,再次握緊。
他沉默了一天,也想了一天,隻是在走出營帳的這一刻,才突然明白過來,他之所以在乎自己的身份,隻是因為雪兒在乎。
若是雪兒不在乎他承天教少主的身份,他自己還會在乎麼?再或者,若是他能夠完全拋棄這個身份,雪兒應該也能夠接受吧?
他問自己,然而卻遲遲給不了自己答案。他不敢猜測她的心意,那麼便隻好去直接問她了!
放棄自己承天教少主的身份,也放棄追查自己的身世,隻要她!
一念至此,軒轅昰掌心內力輕吐,那封密信便成了一堆碎屑,他張開手,頓時就紛紛揚揚地飄散而落,如同下了一場小小的雪。
他拿定主意,立刻便轉身,原路返回,很快就看到了營地中星星點點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