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南澤已顧不得這許多,兩眼的淚早已垂下。他曾經想過,雅墨清對拓跋琞確是一片癡情,癡到連自己身外險境都全然不顧,但他卻想不到,她竟然抱著一顆赴死的心,執意要為拓跋琞全了母子團聚的心願。
拓跋琞也已淚目,他一心一意隻想護她無虞,卻一而再再而三因為他的緣故而將雅墨清置於險境,這一次,甚至連她的性命也給陷落進去,心痛自是不必說,自責更是不必說。
“你為何不替我攔著她……”拓跋琞哽咽道。
“是我無能,沒想到她竟抱了這赴死全你之心。”司馬南澤自責道。
“無能……”拓跋琞苦笑了兩聲,“真正無能的,是本王……”拓跋琞說著,拖著身心俱傷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轉身往屏風內去了。是啊,他想大哭一場,這裏的確不是個合適的地方。
……
雅墨清被拓跋燦囚在了廂房裏。的確,她知道自己已無處可逃,為了拓跋琞,她這一輩子無論讓她做什麼都是無怨無悔的,隻是這腹中的孩子,讓她無論如何都有些不忍,並為此自責不已。
夜深了,雅墨清獨坐於窗前,冷冷的銀暉傾瀉而下,她望著天上的明月,抬手輕撫小腹,淡淡一笑:“為娘的不該在此時將你帶走,娘心裏……”雅墨清沒再往下說,而是哽咽住了。
“可是不行,若不讓你父王下定決心繼承大統,今後整個大魏乃至整個天下便會有更多的人忍受為娘的這份痛楚。連年邊戰已經勞民至此,若再無一日安寧,這天下說不準就毀了。你父王是注定為天下而生,你與為娘既跟了他,便要有如此胸襟膽魄,你可明白?”雅墨清的這番話,說得自己淚如泉湧。
雅墨清是了解拓跋琞的,一連兩日都無法找出個妥當的解決辦法,以拓跋琞重情重孝之心,極有可能為了保全母親而將手中的玉璽奉還給拓跋燦,而事實上,拓跋琞也確實這樣想過。
然而,拓跋燦並無經世治國之才,他根本無法打理一國之政的現實就擺在眼前,他當監國這些年剛愎自用、好大喜功,不僅政績倒退、民生日漸潦倒,更是冤獄叢生、怨聲載道。如今懷寧王遠赴西域歸來,手握重權在手,王朝新生指日可待,斷不可因拓跋燦的伎倆而又重蹈覆轍。
雅墨清知道這個道理,司馬南澤知道這個道理,殿內議事的大臣們亦知道這個道理,否則也不會連著討論了兩天不敢輕易下決斷。
明日,拓跋燦將帶著她在南下的船上與拓跋琞索要自己想要的東西,屆時她將會用自己的方式幫著拓跋琞下定除去宿敵的決心。
天尚未全亮,拓跋琞站在窗欞下一動不動。從得知雅墨清冒險前往拓跋燦的私宅處換下自己的母妃,到現在已經過了二個多時辰,他拚命想想出一個將她救出來的法子,但卻依舊無果。
天蒙蒙亮起來,拓跋琞收拾好形容,走出寢殿,與眾將一起前往江邊,按照此前的約定為拓跋燦備好船舶讓他南下。
大江之上,為拓跋燦準備的南下船舶已然停靠在岸邊,不過半個時辰,拓跋燦已將自己連同隨從還有人質雅墨清帶到了船上。拓跋琞於岸上與之相照麵,按最初的計劃,拓跋燦在此時隻須斬斷韁繩便可順流南下,然而,他思索了一夜,卻不想就這麼輕易地離開。
江岸風起,越來越大,卷著江水撲岸而嘯。拓跋琞立於岸上,看著拓跋燦立於船頭,神情凝重地開口道:“拓跋燦,如今你已如願,速將人還於我!”拓跋琞語氣堅定,不容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