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藺安晨 (上)(1 / 3)

梅玉在宮外開辟的那片菜園子有日子沒去照看了。自從藺安晨幫著張羅著種些她愛吃的菜式種下以後,幾乎每天都會來照看。不過這幾日,藺安晨不在王宮的醫學館裏忙著,而是回了趟家,同他的祖父見上最後一麵。

“安晨啊,你是我家的獨苗,這於闐國裏誰都知著我們這藺氏醫館接下來要傳給你執掌,你若是做了駙馬,這祖傳的基業便就斷了傳承了啊!”藺安晨的父親對於藺安晨在於闐王宮裏與梅玉公主的這段戀情並不看好。

“父親,兒子與梅玉公主確是兩情相悅,況且是兒子先喜歡上的人家,梅玉公主肯屈尊同兒子在一處,已是我的榮幸,你這般計較卻又是為何?”藺安晨心中聽聞此言,心中有些不悅。

“晨兒,你可知你祖父離世前最念念不忘的便是這祖業後繼無人,你難道就不能明白為父的一番擔心之意?”藺父對於兒子陷入這樣的愛戀無法自撥有些氣憤和惱怒。

按照於闐國的規矩,公主若看上的人並非王室之人,那麼這人必須在放棄他在王宮之外的種種,無論是人脈還是財富,這個即將身為駙馬的人必須清白得如同一張白紙,這就意味著,藺氏一百多年的醫術將無人繼承,因此,藺父特意在其父臨終的日子裏同兒子攤開來講,雖然悲傷得很,但還是不得不如此,否則,待到藺安晨回到於闐王宮,不知又會是怎樣的情根深種。

“父親,醫術一事,醫堂裏這麼多徒兒怎會無人繼承?然心愛之人就一個,若此生不能與她攜手到老,那這一生又有何意義可言?”藺安晨堅定地守護著自己的愛情。

“逆子!”藺父氣憤地拍著案頭喊道:“不過進王宮一年半載罷了,你便如此忘本?!你是想連我一道氣死嗎?!”藺父說著,抬起手準備向藺安晨揮去,不過終究還是停在了半空中。

“父親,”藺安晨跪於地上,眼中閃著淚光,道:“父親息怒!兒子隻是尊從自己的內心,我愛梅玉,梅玉也愛我,若讓我因著身外之物棄她而去,於我而言便是對仁心最大的背叛!父親,你同我講過,你與母親相親相愛地守了一世,你也說過,與母親的這份感情是上天對你最大的恩賜。即然如此,怎麼到了我這裏,這情字便成了一文不供了?”

“你?!……”藺安晨的話堵得藺父一句話也答不上來,“好!好!你是長本事了是吧?!竟敢如此與為父說話?!”

“父親,兒子不是這個意思……”藺安晨忙著解釋道。

“不必再說了!你這就滾回你那公主身邊,莫要在家中氣煞為父,就當……就當我從未有過你這麼個兒子!”藺父氣憤地揮手趕著藺安晨。

“父親,我……”

“滾!”

……

藺安晨帶著與父親爭執後的失落回到了於闐王宮。對於父親的反對,他並不感到意外,在他準備回家時就已經意識到了會有這樣的爭執,但卻沒有想到會如此激烈。

然而,在這份他傾心追求的愛戀麵前,他並不想退縮,盡管他知道,藺氏家族延續了百餘年的精湛醫術需要人來繼承,但若是讓他放棄梅玉繼承的話,那他的人生將會是一片慘淡。

猶記得剛剛入王都那會兒,梅玉總是有意無意地前來尋他,同他講許多與雅墨清相關的事兒,講她醫術如何精湛,講她如何心思縝密地治療梅玉身上多年的頑疾,又如何仔細地將梅玉心裏最想聽的英雄故事講出來……

起初藺安晨並不知道梅玉為什麼隔三差五地跑來,後來在一次交談中,心思頗淺的梅玉不小心說漏了嘴,說是要幫著撮合他與雅墨清,所以才賣力地跑來跑去。

藺安晨聽完,雖隻是淡淡一笑,卻難掩心中的失落。在將近三個月的時間裏,梅玉幾乎天天跑來找藺安晨,講的那些故事尤其是醫術上的事情其實並沒有打動藺安晨,對於他而言,有關懸壺濟世的事兒他已經聽了十幾年了,甚無新意,倒是眼前這個講著故事活靈活現、稚氣可愛的少女讓他慢慢敞開了心扉。

她會跟在藺安晨後頭不厭其煩地、一字一句地講著;有時她會被藺安晨手中的新鮮玩意吸引了注意力,全然忘了自己講到了那裏,又重頭講了一遍;她會壯著膽子給人說媒,卻又紅著臉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往外蹦;她喜歡藺安晨屋裏那隻可愛的畫眉鳥,常常趁他不注意時逗得它啾啾亂叫……

藺安晨不得不承認,這個長得可愛、舉止可愛甚至想法也有些可愛的公主殿下,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生活中出現的最為鮮活的一抹顏色。就是這抹顏色撞開了藺安晨的心,並漸漸為之迷戀。

然而,藺安晨卻慢慢發現,此時的他不過是一廂情願,因為梅玉的心裏早就住著一個人,一個比他自己要強悍上許多的英雄人物,更讓他感到悲傷的是,於闐國王正在為她和她心中的英雄輔路,這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和絕望。

他曾經想過,或許他們二人之間並沒有緣份,但若真的沒有,為何上天要開這麼個玩笑讓她出現在他的生命裏道叩響他的心門?他也曾想過,或許這隻是上天給予他的一場考驗,但若隻是考驗,為何不久後卻傳來拓跋琞拒絕梅玉的消息,讓他重新燃起希望?

那日,當他聽到梅玉請拓跋琞前去品茶時,他的心中滿是傷感,他不知道梅玉與拓跋琞相處得如何,也不知道他們之間聊了些什麼,但卻清楚地知道,當拓跋琞前來醫學堂尋雅墨清時,他應該適時地將彼此心中記掛的拓跋琞和雅墨清二人推近一點兒,這樣或許他就有機會出現在梅玉身邊了。

於是,他告訴拓跋琞,梅雪煎茶一事是雅墨清的心意,他想讓拓跋琞知道,真正需要拓跋琞上心的,是雅墨清,不是梅玉。

果然,奏效了。不過黃昏時,他就聽聞拓跋琞拒與梅玉聯姻的消息。藺安晨心中滿是歡欣,因為這個強大的對手一旦消失,那他便有機會如願以償;但與此同時,他也泛起了隱隱的擔憂,梅玉將拓跋琞看得如此之重,眼下,她又會傷心成什麼樣子。

侍到他趕過去的時候,梅玉已經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她握著雅墨清的手,哭泣不止,藺安晨的心頓時絞得難受。他就這樣一步步緩緩走近梅玉,並在她為了拓跋琞哭天愴地時按捺不住內心的氣憤,急急地吼了兩聲,然後轉身離開了。

第二日,雅墨清找他來了,藺安晨本以為她要訓他昨日發了脾氣讓梅玉原本傷透的心雪上加霜,卻不曾想竟是告訴她昨日將自己的一番心思通通告訴給了梅玉,就連當初他自己花了不少心思雕琢小玉兔的事兒也告訴了她。

藺安晨默了一陣,心中想,自己的這份心思總算是告知了出去,至於梅玉是如何想他的,他一時也顧不上這許多,否則,他真有可能懷著這份深埋於心的情感鬱鬱而終。

就這樣,藺安晨足足有半個月的時間沒有見著梅玉。他私心裏想著,或許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梅玉不想見自己,若自己再上趕著去找她,怕是最後連點頭之交都做不得了。

這一日,藺安晨依舊在醫學堂裏忙著,突然間身後響起梅玉的聲音,藺安晨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搖了搖頭,低聲自責道:“藺安晨啊藺安晨,你每晚夢裏想著也就罷了,現在連白天幹活時都產生幻覺。”

不料身後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回還伴著一個力氣不大的手掌拍在後肩上:“藺呆子,怎麼不理我呀?!”

藺安晨吃驚地轉了轉身,看著梅玉那張可愛的臉,一索子慌了神:“我……公主……”

梅玉低頭淺笑,複又抬頭望著他道:“平日見你話不多,一副斯文的樣子,沒想到心思還挺深的,”梅玉說著,攤開手掌,把手心裏的玉兔子遞到藺安晨麵前,問道,“這是你親手做的?”

藺安晨看了看玉兔又看了看梅玉,點了點頭道:“嗯……”

“如果可以的話,再給我做一隻,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