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靠著站牌,下滑地蹲在地上,抱緊雙膝,她自我取暖。又累又餓,眼皮耷拉,迷迷糊糊打起盹來。
不會睡著了吧?在這裏呆的十幾分鍾,僅有輛私家車開過去。金慎言放輕腳步走到她身旁,站定後等了五六分鍾,見她毫無反應,摸摸自己跟姐姐很相像的臉,腦海中放電影般閃過今晚相遇的情景。定了定神,豎起衣領,重係了圍巾,稍稍遮了些下顎,彎身湊向她。
所有的謹慎換來了心安,因為他聽見了她不均勻的吐氣聲。金慎言比劃良久,將雨傘ch1在她懷中,看著不再被風雪侵擾的她,無奈歎息。聲音未落,拔腿向附近街道跑去。
十多分鍾過去了,金慎言坐上了出租車:“師傅,我就在前麵的站台上,麻煩你把我女朋友叫上車。有點小意見,她不肯見我…別說是我攔的車。不然她寧願感冒,也不上車。”
“知道了。”出租車在公車站台泊了,金慎言下車帶上車門後,司機大聲喊,“小姐,打車嗎?”
“啊?”天不亡我!夢中醒來,居然有輛車在雪夜拉生意拉到自己!站起身,意外發現懷中有把傘,尹倪來不及細想,收了傘,鑽進車裏,“去火車站,我趕時間。”
“小姐,餓了吧,這裏有玉米。我們開夜車都自己準備宵夜,不嫌棄就拿一根墊肚子。”這個男朋友雖說人太年輕,做事夠細膩,司機應金慎言的要求,將他所有交代辦到。
看著出租車遠去,金慎言再次整圍巾,沒命地衝向為尹倪攔車的街道。二十多分鍾後,才幸運地與人拚車,趕往火車站,與秦耀威碰頭。
“怎麼這麼晚?你和尹倪後來說什麼啦?”火車站人潮湧動,即便是風雪寒夜,仍熱鬧非凡。秦耀威從輪椅的扶手上取了個烤紅薯塞過去,“快,進站。”
暖暖的紅薯從金慎言的手心貼到臉頰,迫不及待地剝了,往嘴裏送,隻字未提與尹倪有關的內容。
“哐當,哐當”的餐車聲伴著列車員不知疲倦的叫嚷:“早餐盒飯啊,十元一份!熱騰騰的稀飯……”
這都幾趟了?金慎言摸摸口袋,列車員出售的早餐怎麼還不降價,十元錢一碗配點榨菜能飽肚子嗎?熬吧,等早餐降價。
“金慎言,去餐廳吃早點。”擁擠的車廂,腳都難以挪動,秦耀威忍無可忍,待列車員推著餐車走遠,“昨天晚上到今天清晨,我數過了,她走了不下八趟。”
“那我們早出浙江境內了,我不餓,你去吧。”尹倪吃早餐了嗎?她一定很失落,回中學相見…相見不如不見。金慎言用屁股頂了頂秦耀威,“去啦。早知道八塊一張的小板凳,我們該一人買一張。跟你合坐,累死人。”
屁股都擠扁了!金慎言見他離開,再次歎氣。匆忙購車票,沒有訂到座,就是這種勞民傷財的結局。
比他們命好些的尹倪在上海落車,熟門熟路回到學院,氣呼呼躺到寢室的床上,抓起被子捂住臉。心中一次次咒罵:去了還不如不去!
“尹倪,今天早上輪到你給全寢室打早點了。”秦菲兒的跟班斜靠床沿,大聲指派。
“我不太舒服,明天是誰買早點,我和她換吧。”煩死了!尹倪的聲音從被子裏發出,帶著濃濃怨氣,見滿心不甘遮掩了一半。
“尹倪,和男朋友分手了?唉,沒事,以後見怪不怪。”她談戀愛了,所以徹夜不歸?對鏡梳妝的秦菲兒見豎起的馬尾有些碎發,連碰三下啫喱水,竟撿風涼話說。
“好了,我去!”耳根沒清靜!昨夜在中學撞上自己的男生肯定是故意的,仔細想想,誰在大半夜裏跑步啊?再次著了肖熙的魔道!尹倪掀開被子,拿塑料袋裝了全寢室女生的飯盒。
接下來的一整天,她看誰都不順眼,腮幫鼓了就沒鬆懈的跡象,晚間到圖書館溫書也比平日收工得早。回到宿舍,瞅見昨天穿出門的衣裳,連捶了七八下,又心疼錢,仔細疊好。
咦,口袋裏還有錢嗎?“莎莎”作響。伸手摸摸,火車票!肖熙買的!窮要窮得有骨氣,五毛、二加五等於七…一共一百多,我出得起!
拿出全部家當,一毛也不想欠肖熙的,尹倪當即找來信封,貼了郵票,將火車票和購票的錢塞了進去。把信投寄郵箱,心裏頓時舒坦了許多,碎碎叨叨:“吃麵條,被麵條噎死!想撞牆,倒黴遇上豆腐……”
受詛咒的書信在郵差的幫助下,遠赴千裏之外的北京。學生會副會長再一次通過朋友,將信轉給了金慎言。
又來信了?捏著信封,金慎言對著燈光好奇地瞅,這次又約見麵嗎?最近學習很緊張,再溜到浙江…他騰不出空閑。
“怕拆壞信封,這裏有剪刀。”坐得離他較近的曉玲,從鑰匙環上取了折疊剪,從桌邊滑向他。
“不用,謝謝。”金慎言將信夾到書本裏,等到回宿舍再拆吧。
見麵?確定沒空。而且再見,又能說什麼?
晚休結束,他有些煩躁地拆開了信,從信封裏掉出兩張火車票,令他眼前一亮,接下來滑出的白紙包更使他悍然。她把火車票錢寄過來了?可是怎麼多了三十五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