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括的胸口似堵著快石頭,抑鬱難耐。
開元盛世,四海升平。前平突厥,後定吐蕃。皇帝陛下文治武功,到頭來竟保不得治下百姓一口飽飯嗎?這盛世脆弱的,脆弱的一有饑饉,百姓就要顛沛流離?
少年隻覺一陣無力,這樣的大唐可是他心中萬國來朝的上國仙府?這樣的長安可是他心中光輝無比的黃金之城?
“大哥哥,我想吃白米!”二丫雪亮的雙眸緊緊盯著李括,怯怯道。
“二丫,哥哥向你保證,一定讓你們吃上飽飯!”李括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和聲安慰道。
轉過身來,李括衝左右吩咐道:“竇大哥,你和小春留在這裏,負責監督秩序,記住絕不要餓著一個鄉黨。”
竇青點了點頭道:“將軍你就放心吧,弟兄們心裏也難受著呢,這天殺的世道,哎...”
“延基,我們走。”李括轉身便邁步朝城門走去,沒有絲毫遲疑。
“走?哎,括兒哥,去哪裏啊?這人手不夠呢,我留下幫著分粥吧!”張延基呼喊著趕上前去,追問道。
“隨我入城商議賑災一事,此事若是朝廷不出麵,僅憑你我之力又能救得了幾人。”
李括歎了一聲,頭也不回的朝北門而去。
......
北城,平康坊。
李林甫一邊悠然得到品著茶,一邊輕扣著手指。
堂中,金吾衛將軍高秀延焦躁不安的踱著步子。
“唉,相國,您倒是想個辦法啊。這長安城外的災民越聚越多,眼看著就要把窩棚搭到軍營了,若是讓聖上看了去,還不得扒了我的皮。”
自從擔任了這個金吾衛將軍的職位,高秀延就沒交到好運。前些時日瞎了眼的兵卒還衝撞了廣平王殿下的車架,把他驚出一身冷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夥天殺的災民跑到哪不好,偏偏跑到這長安城底下。跑到這城根子底下也就罷了,還一個個都衣衫襤褸、有氣無力。這不是擺明了打皇帝陛下的臉嗎,若是這些情狀被陛下看到,那可是要出大事啊。他這個金吾衛將軍,別的不敢說,怎麼也得吃一個維護京都秩序不力的罪名。
他好不容易晉升到如此高位,可不希望被一群下賤蟻民誤了前程。
李林甫卻並不著急,輕捋了捋胡須道:“高將軍,毋需著急。河東鬧饑饉,災民逃荒逃到了關中這責任不在你嘛。”
高秀延聞言微微一愣:“大人的意思是?”
“這楊釗剛剛被封了河東經略使,身負賑濟災民的重任,卻不思報效皇恩,導致流民四起,災民逃荒。這份責任,怎麼也不用你來擔啊。”
李林甫呷了一口清茶,緩緩訴道。
“大人的意思是把責任推到楊釗身上?”高秀延心中大喜,隻要李林甫點頭,其餘的事情都好辦。如今楊釗不在京師,楊氏一族在京中的勢力又不足以為他開脫,若是布局合理,很有可能借著機會一把搬倒楊家。
“這個責任本就在他身上,不用推嘛。”李林甫笑眯眯的盯著高秀延,一字一頓道。
被李林甫盯得有些發怵,高秀延顫了顫道:“相爺所說不錯,屬下這就去布置。”
“唉,你這個急躁的性子怎麼還是改不了。聽說,疏勒兵馬使最近跟楊家走的很近?”李林甫起了身,走到窗側垂首沉吟。
“是,那個死小子倒是命大。上次在吐蕃,若不是李子固那個臭石頭攔著,我就...”
高秀延一聽到李括便恨得牙癢癢,偏偏如今這小子又被調離了隴右,劃歸安西統屬。不然的話,以他隴右副節度使的身份,足足可以尋到一百個機會借敵軍之手弄死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