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像放大了的相機,拍下我自己。
我明媚一笑,不是任性,是胸有成竹,帶著一絲神經質的妖異,掩藏在一張幹淨的麵具之下。
我承認,被一雙炙熱的眸光喚醒身體的欲望,每一寸肌膚都是煎熬,想要擺脫束縛,想要被他入侵。
每一隻魔鬼的背後,都伴隨著一隻天使。
我輕咬著下嘴唇,高傲地仰起頭,我裝作若無其事,像往常那樣,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於是我走到書架找了一張西班牙風格的CD放入播放機,樂聲起,室內的氛圍瞬間柔和許多。
我將黑發隨意地盤起來,然後對著鏡子卸妝,手指滑動殷紅的嘴唇,看似輕微地呼吸,正默默地壓製悸動的情愫。
我是敏感體質,所以對周圍環境更加關注,倘若房間藏了一個人,空氣裏洋溢著那個人的氣息,而我吸入他的緊張,我能感受到他急促不安的異常,他應該是第一次如此,才會這麼不小心地“暴露”了自己。
他不擅長偷窺,可能是一次巧合。見我這麼晚還沒回來,他潛入我的房間試圖找尋什麼東西。
思及此,我悄悄地側頭看了一眼床底,我的秘密藏在床底的木箱子裏麵,這是不能被他發現的。
卸了妝,我又打算解開裙子的係帶,指尖碰到係帶的蝴蝶結,我猶豫了半秒,最終還是被打敗了理智,其實我沒有什麼理智可言,我一早就奮不顧身地投身火海,一直在燃燒自己。
脫掉長裙,裏麵的襯裙將我的胴體襯得若隱若現。
“呼——”起風了,窗簾揚起,我扭頭一看,眼神掃過我的衣櫃,突然很想知道他藏在哪裏,我現在所住的是別墅的客房,其實房間不大,所以能藏身的地方應該隻有這個大衣櫃了。
我稍稍轉了個方向,纖腰一彎,蹲下來拾起地上的長裙,襯裙的緊致將全身的微妙之處全都包裹得恰到好處。
我並不抬頭,因為一旦望去,必定會發覺衣櫃裏麵的人。
覺得差不多了,我才拿著裙子走進了浴室,我打開浴缸裏麵的龍頭,水流聲響起,我急忙又躲在浴室門後麵開啟一點小縫隙。
“吱——”衣櫃門打開,裏麵的男人現了身,他抹了把臉,沉重地深呼吸,微微敞開的襯衣能瞧見汗濕的胸肌。
眼神往下,看到他手裏攥著一朵白色小花,這朵花是之前我居喪期間戴在頭上的花,現在已經不需要再繼續戴在頭上了,可是他手上怎麼會有?
司其琛轉身看一眼浴室的方向,我下意識地關了門,比他快了一秒。
心裏突顯一個激靈,莫非是那天晚上,我藏在司其琛房間的衣櫃裏,頭上的小花不小心落在他的衣櫃,也就是說他懷疑我進入過他的房間,所以才會偷溜到我的房間裏一探究竟?
“哢啪——”關門聲很細,可是我還是聽到了。
他出去後,我從浴室也走出來,適才的興奮漸漸地平息。沒有了他的注視,感覺整個房間的溫度也都跟著冷卻。有點得意忘形,有點欲罷不能,又有點不知所措,很多複雜的情緒堆積在心頭。
我大笑一聲,然後撲倒在床上翻滾起來。
原來被他注視的感覺,比我一直默默注視他的感覺還要令人心動。
於我而言,他是可敬不可親的人,棱角分明的五官,醇厚低沉的嗓音,如炬敏銳的目光,透著一種隻可遠觀不敢褻玩的威嚴。
怎麼辦?他肯定不會有下一次的注視了。我側身躺著,撥弄手指的時候,心裏溢出淡淡地失落。
翌日起個早,備好早餐,餐桌也擺放整齊,就等著他下樓。
我在後院采摘一些鮮花,然後插入花瓶放在餐桌中央,當他下樓之時,我匆忙坐在餐桌最角落的位置用餐,我依然安之若素。
他一言不發地經過餐廳,去到廚房拿了冰箱裏的冷飲,難道他也沒有常識了嗎,一大清早就喝冷飲。
“吃早飯了。”我站起來,低著頭,輕輕地提醒他。
“不了。”司其琛艱難地咽下冷飲,手背擦拭嘴角,目光閃爍地回應,“我還要趕去檢察院。”
說完,他在我眼前急促地離開,絲毫沒有駐足的打算,無論是我還是早餐,他不曾看一眼。
我淡定地走到正席的位置,將給他備好的早餐挪到自己座位的對麵。
回想他和司悅用餐時的愉悅,我仿佛看到他坐在對麵吃著早餐,然後我繼續吃完自己的這一份。
最完美的情感關係就是一半清醒,一半夢幻。
他活在我的心裏,不必言辭,我擁有我的世界,他也無需打擾。
風輕雲淡的五月,吹動了花朵的春心,後院是前司太太的花園,以前司振誠親自打理,我站在一旁,平靜地看著他嗬護花草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