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沉默(1 / 3)

我開始想寫楊二的故事的時候和我已經寫了楊二的故事的時候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對待楊二的態度。當我越來越明白寫這個故事有多麼困難的時候,我就責怪楊二,為什麼要這樣活著呢,正常的活著不好嗎?幹嘛要跟自己過不去呢。但事實上,我對這樣的事情並沒有發言權,那是楊二的生活,跟我無關,我隻不過是把他的故事複述在這裏而已。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如前所述,我是一個詩人,詩人的作用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並被人罵——當別人高興的時候拿你尋開心;當別人不高興的時候拿你出氣。我在我的世界變得一團糟以後,寫了些內容和風格迥異,誰也看不懂——我自己也看不懂——的所謂詩歌。這不奇怪(我的世界一團糟),我在之前(也就是以我的世界是不是一團糟為分界),我看不懂我在之後寫的詩,在之後又看不懂之前寫的東西。我就這樣活在一片矛盾之中。我的世界不一團糟,那誰的世界才一團糟?於是,我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這樣的現實了。我沒想到這點的時候,有一種盡乎喪失理智的衝動,我要麼去殺人,然後被專知製。要麼被別人殺,然後別人被專囘製。這樣的兩件事結果其實都一樣,在想到這樣的原因後我什麼想法都沒有了。我隻是想安安靜靜地活著,不想殺人,也不想被別人殺,我再也想不起,我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什麼情況下,被別人罵為‘傻叉’。不過我想我當時聽到這樣的罵聲肯定非常氣憤,可能要殺人。但最終結果是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傻叉’

看似簡單的兩個字,其間卻蘊涵著太多的內容,多得讓你不得不相信。我在此無意敘述,也不是我要表達的中心思想,所以對於蘊涵著什麼樣太多的內涵,讀者和我一樣,都可以去臆斷。一千個人也不在乎有一千種結果。我不能阻止你去把它想像成你喜歡想像的任何東西,你也不能阻止我不想告訴你我的感受,我有權不透露任何你想知道的細節。如果想要知道,除非太陽從昨天升起。

讓我回到我的世界一團糟之前吧,或許我能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但現在別打聽,我的世界一團糟,我無法告訴你任何有價值的細節,我所能告訴你的全是廢話,你不如不聽。

總之,我對‘傻叉’這兩個字有了很深入的了解,但這樣的理解沒法跟人交流,也沒法用語言或者文字來表達。人們也許要說我惺惺作態,但是我這樣被人罵了,除非你也被人這樣罵過,否則,你不可能有我一樣深的體會。我敢對我聰明而糊塗的頭腦起誓,我說了假話,我一輩子都這樣傻頭傻腦,一團糟。我要說的是,我夠誠心的。我以我真實的經曆講故事,其中有99%是真實的。但請允許我不告訴你那1%的虛構在什麼地方。

在我看來,或許,這個故事的主人公根本就不叫楊二,這一切都是我編的故事,我在寫小說,而楊二才是詩人。或者,楊二根本就沒有被別人罵過,那是他對我撒了謊。或許,楊二的世界根本就不一團糟,他在尋我開心,應該是我的世界一團糟。不過我是在寫小說,不是報告,有些虛構是理所當然的了,如果都是真的,那我還寫什麼呢?我寫就有我的道理不是嗎!

我知道,我的理想是成為一名成功的作家,而這本書就是一個起點,我不能在最開始就砸了腳。而且,最為作家——先不管是不是真的是吧——我有最起碼的職業道德。至少,我不會用‘傻叉’這樣的惡劣的形容詞性名詞或者動詞去評價別人。即使我心中認為某人是‘傻叉’,我也不會表達出來,我是小說家,小說家就應該要用具有小說家特質的語言和文字去表達心中的想法,這就是生活,這才叫做來源於生活。例如,楊二是詩人,他曾經就說過,詩人愛用反語,如果有誰聽到楊二說你是智慧與力量的化身,你不要高興,他其實是在說你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那就是在用詩人的方式罵你是‘傻叉’呢。而對於我這個想冒充的小說家來說,也是這樣的。罵人可以罵得很藝術,不用帶髒字的呀。

楊二對自己就不用這樣了,他會很直接地說:我是‘傻叉’。他可以在無人的地方重複百遍,當然,不需要有別人聽到,如果不小心被別人偷聽了去,世界上就會流傳這樣的謠言:

“楊二瘋了,他自己罵自己是‘傻叉’”。

其實,我不是楊二,我也不是楊三,我是楊四。但是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就真的那麼重要嗎。我是詩人,我肩負著用文字喚囘醒人們沉睡的心和跟命運做鬥爭的勇氣。不過,我很慚愧,麵對這個無法用語言來解釋的世界,我感到無能為力。我自己的世界都一團糟了,你還想我做什麼,做為詩人,我隻能以自己的故事做反麵教材了。從這點上也很能證明,我所說的都是多麼真實地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