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蘭揉了揉眼睛,仔細向著那站在眾黑甲兵之前的白袍男看了又看,半天才反應過來。
“我暈,這不是那天那個掃地的大哥嗎?怎麼那些人這麼無良,竟然找了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雜役站在這裏?就這小身板,扛得住那對麵男人的一馬鞭子嗎?”
洛水蘭的眉頭都擰巴到一處了。這人那天沒有搶自己的飯食,還替她們打掃衛生,應該是個好人吧。那自己是不是應該幫幫他呢?
不提洛水蘭在屋頂上胡思亂想,此刻這下麵的對峙卻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大公子今日是勢必要找我王十三的麻煩了嗎?我王家根基雖說在京陵,可掌事的族長卻是在城東百裏的錦蒼山下。溢大公子若是有什麼指教,根本不該來我這寒宅陋巷,不過,若是您執意如此,咱們一介平頭百姓,自是不敢說什麼,但是,好歹我們京陵王氏還有一塊可以上金殿的鐵牌,到時候朝堂對峙,未免鬧得臉麵不好看!”
王識之侃侃而談,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對麵那凶神惡煞般蠢蠢欲動的官兵。
淳於溢眼眸微眯,勾起了一抹冷笑:“王家十三郎,都說你才智過人,四藝卓絕,卻生性淡薄,風流清高。可我就是不信。王識之既然號稱是四公子之一,怎麼就能守得住這份寂寞,躲得了這份清閑呢?”
王識之手中折扇一揮,唇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眼中的波光閃過,便是一片旖旎風光,可偏偏他的這一股風流之氣卻是絲毫也不令人討厭。反而讓人覺得是分外得自然。
“大公子錯了,藍月四公子可不是我這樣的人能夠窺伺的。東耶和淵忍,西蕭氏雲寂,南紅盟昭遠,北,一直就是淳於冥秋。”
“大膽!”旁邊的校尉“傖啷”一聲拔出了腰間的寶劍,劍尖直指王識之的鼻尖,惹得黑衣衛眾護衛齊齊拔出了腰刀上前一步,擋在了王十三的麵前。
淳於溢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淳於冥秋確實是當得博學,也當得你口中的藍月四公子之號。可惜啊……他如今是戴罪之身,母族裏通外國,惑亂朝綱。就算他身子殘了,但到底是那賤人的長子,又不肯低頭認錯,也隻得被皇族除了名了,現如今也不知被流放何處,如何還能當得起這四公子的美名?”
王識之唇角清揚,隻淡淡笑了笑,手中的扇子壓根就沒動地方。隻是輕輕的左右晃了晃,便有清脆的釘木擊打的聲音傳到了眾人的耳中。
一排箭雨突然自那麵對著眾多官兵的高牆之內傾泄而下。齊刷刷紮滿了兩夥人之間不大的一片空地。那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竟是一根都沒有落到那區域之外。
兩匹立在最前的皆是百裏挑一的好馬,即便如此也受了些驚嚇,四蹄高高揚起,恢恢地叫個不停,差點把馬上的兩個人扔了出去。幸好有偏將帶著眾兵士上前幫忙,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平複了情緒,但馬上的兩人卻是有些狼狽了。
淳於溢隻是頭上的金冠有些歪了,臉色有些難看。校尉身上穿著重甲,此刻盔也歪了,甲也斜了,與之前那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直是判若兩人。
這司隸校尉姓李名元,字光陽。本身就是靠著淳於蘭鎏起來的新貴。雖說這身上的官職不大,卻是皇帝的近臣。負責的可是上京城裏的治安,相當於是首都的公安局長。官小但是有實權,手上有兵,走到哪裏不是被人捧著敬著,哪裏受過這種折辱。
他提著馬剛一站定便大喝起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敢當街謀害朝廷命官。你想要造反嗎?來人——”
王識之卻在此時輕輕咳嗽了一聲。奇怪的是,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卻讓在場的人腦中一清,皆停下了動作。
“校尉大人可是聽了什麼人的挑唆,非說我府中有逃犯。我這人雖說無權無勢,但好歹也是出自六大世家,大人若是想好,我可以讓你們進去搜上一搜,搜出來,我王識之認打認罰,由您處置。但是,您也要想好了,這萬一搜不出呢?你這大張旗鼓就要進我家中抓賊,萬一搜不出,這個打的可就不是我一個人的臉了,李大人可想清楚了嗎?……”
王識之說完,一揚手中的折扇。黑甲衛竟潮水般迅速退了回去,大門外就隻剩下了一地的箭支和一個笑吟吟站在黑漆大門前的白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