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月身子不由一僵,而後一聲輕歎,抬手將她輕輕擁住。
花緬哽聲道:“我究竟哪裏不好?你們都不要我?”
淩月輕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你很好,沒有人會不要你。”
“騙子,都是騙子,你們統統都是騙子。”花緬猛然將他推開,眸中滿滿都是恨意。
她恨自己!這是淩月的第一反應。莫非她知道了什麼?可他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這世上知道她是自己女兒的,除了自己,再無他人。花非煙不知,甚至連始作俑者花玉然都以為她自出生那日便已從這個世上消失。
即便是自己,若非執意要陪花非煙生產,他可能永遠也無法知道自己的女兒被掉包。雖未來得及多看一眼她便被穩婆抱走清洗,可將她抱在手中的片刻,她左胸上那個紅豆大小的朱砂痣卻清晰地映入眼中。
當發現女兒被掉包後,他第一個懷疑的便是花玉然。為免打草驚蛇他開始暗中調查一切有關線索。得知成昭帝離開的當日撿到一個棄嬰帶回國,他便秘密去東離查探。
第一次見花緬是他悄悄潛入水華宮,那時她還是一個嬰孩,雖然樣子小小的,卻已能看出他的影子。彼時整個水華宮的人都圍著她轉,尤其是太子姬雲野,他把她當寶貝一樣嗬護。他覺得這樣的人生對她來說也許要更加幸福,於是他在東離安排了眼線後安心地返回了鳳凰島。
再次見麵是她中毒後他千裏迢迢趕來救她。為她寬衣驅毒時,她胸前的朱砂痣印證了她的身份。
後來他想到過一個問題,若非她出生那日他看到了她胸口的朱砂痣,那後果將不僅僅是這世上再也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而是這世上再也沒有緬兒這個人了。想想竟有些後怕。
因此,花緬絕無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不由自嘲一笑,想來,她不過是想尋個人發泄罷了,於是隨口道:“你我也不過隻有五年前的一麵之緣,我為何會騙你?公主莫不是喝醉了?”
花緬深深凝視著他,眼中的痛楚濃重地翻湧著。
看著這樣的花緬,淩月突然失去了欺哄的勇氣,一時竟不知再如何開口。於是,他們就這樣沉默地對望著,直到姬雲野出現。
事實上,姬雲野一直追隨在花緬身後。方才見他們父女抱作一團,他本不意打擾,此刻見場麵有些詭異,因怕被旁人看去徒生事端,於是輕咳了一聲以打破這尷尬的沉寂。
他上前牽住花緬的手,對淩月表達歉意道:“緬兒喝醉了,得罪之處,還望海涵。我這便帶她回宮休息。”
下一瞬,裴恭措不知從哪裏竄出來,款步踱至近前,玉扇一橫攔在二人之間:“就不勞煩殿下了,我的未婚妻子還是由我來護送吧。”
話落,他迤迤然自姬雲野手中扯出花緬的手,將她打橫抱起,向淩月道聲“失陪”便雙足一點,施展輕功消失在二人麵前。
姬雲野怔然望著二人消失的方向,眸中氤氳起一團黑霧,那深不見底的地方,隱藏著似怒似痛的不明情緒。而這些看在淩月眼中卻是昭然若揭,他看了看他,輕吐一聲歎息,一拂衣擺,轉身離去。
宴會漸至尾聲,席中眾人各懷心思,將難得一見的盛宴利用得淋漓盡致。借此契機,有攀龍附鳳結交權貴的,有拉幫結派結成利益聯盟的,也有拈花含笑郎情妾意的。
花若水對自己未來的夫君姬淩止甚是滿意,他是如此俊逸清貴,氣質不凡,一見鍾情便是她此刻的寫照。在舞樂的遮掩下她主動上前敬酒攀談。姬淩止則客氣地回應。
宴席散去前,花若水不失時機地道:“不知六皇子明日可有空閑,若水聽說西郊園林的花和東郊聽心湖的水都甚是美麗,我們去賞花遊湖如何?”
姬淩止瞥了一眼花緬的席位,看樣子她不會回來了。知她今日必定傷懷,本想明日好好安慰她,但為免花若水因掃興而遷怒於她,便暫且作罷。
他衝花若水溫文一笑,點頭道:“也好。”
花若水的目光一直粘在他身上,自然捕捉到了他那不經意的一瞥。自宴會開始他的眼睛便總在花緬身上打轉,莫非他喜歡花緬?這個認知讓她心氣很是不順,但聽到他肯定的答複,鬱悶便一掃而空,她歡喜地抓住他的衣袖:“太好了!”
姬淩止瞥了瞥她的手,那眸中一閃而過的寒意讓她打了個哆嗦,條件反射地將手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