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緬置若罔聞,隻埋頭於碗碟之中,直到感覺姬雲野走到自己身邊坐下方才抬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看卻不由一怔。隻見姬雲野正執著帕子將手探向自己的麵頰。
她欲閃躲,他卻一把扶住她的後腦,然後小心翼翼地為她擦去唇邊的飯粒。
若沒有旁人在,這個畫麵的確很溫馨,可此刻,麵對著另外兩雙眼睛的注視,花緬隻覺臉上一陣燥.熱。
淩月識趣地起身道:“在下還有事,先行一步,三位慢用。”
花緬知他是想為他們留出相處的空間,因此並未挽留。
當房間隻剩下他們三人時,姬雲野拿起筷箸極其自然地為花緬布菜。
花緬夾起其中一塊蛋皮菠蘿肉送到姬雲野嘴邊道:“我吃了不少了,野哥哥你也吃點。”
姬雲野顯然未曾想到花緬會有此一舉,怔忪茫然間,張口咬下。
花緬分明看到他眸中有光影閃爍,心中一酸,別過臉去。
方才姬雲野為花緬擦嘴已令裴恭措心有不快,此刻見他們大秀恩愛,更是極其不爽。一時不好發作,他強壓憤懣,換上笑顏道:“娘子夾的菜想來定是別樣美味,我想吃蟹黃鴿蛋,不如你夾給我吃啊。”
花緬本不想搭理,卻耐不住他的軟磨硬泡,隻得夾了一個送進他口中,趁他笑逐顏開之際,又接連夾了兩個一股腦塞進他嘴中。心道,噎不死你!
裴恭措豈會不知她的把戲,非但不惱,還在艱難吞下三個鴿子蛋後無比開心地道:“娘子真是疼愛為夫,竟然一下給為夫夾了三個蛋。”
花緬無奈地擱下手中的筷箸,和顏悅色循循善誘道:“第一,不要再叫我娘子,我現在還是閨閣女兒,莫要毀我聲譽。第二,喜歡吃就多吃點,吃完了好滾蛋。”
裴恭措已不是第一次在花緬麵前碰釘子,又怎會被她的三言兩語打敗,他勾唇一笑:“好說,好說,來日方長,既然你不喜歡娘子這個稱呼,那我還是喚你緬兒好了。吃飯,吃飯,雲野兄別愣著,這個鴿子蛋味道真是不錯,你也嚐嚐。”
姬雲野雲淡風輕地道:“不勞裴公子費心,我向來不喜奪人所愛,你若喜歡,多吃一些便是。”
裴恭措不無感慨地道:“雲野兄胸懷寬廣,總是成.人之美,在下心領了。”
一頓飯就這樣不尷不尬地吃完了,裴恭措破天荒地沒有提出送花緬回去,隻道:“有雲野兄在,我便放心了。”竟先行回了行館。
花緬跟著姬雲野回了宮,雖是一路無語,卻被他牢牢地牽著手,似乎生怕一不小心便找尋不見似的。
是夜,天照行館。花若水手中緊緊攥著暗衛送來的有關花緬身份的信箋,心中久久難以平複。
被成昭帝撿回的棄嬰,與自己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出生地在天照帝都曼城。
短短幾條信息,無比巧合地將花緬的身份指向了那個被自己取代的天照皇太女。花若水早已驚出了一身冷汗,她當即飛鴿傳書花玉然。
翌日夜,天照玉王府。花玉然看著手中的紙箋,眉頭緊蹙。
二十年前她在花非煙回國登基的途中沒能除去她,曾經一直耿耿於懷,直到後來她們各自成親並幾乎同時有孕,她才放下心中一塊大石。因為她從一開始便已計劃好,無論使出什麼手段她都要讓自己的孩子在花非煙分娩之前出生,若自己生的是女孩,便讓她取代花非煙的孩子成為皇太女,那麼自己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奪回天照江山。
一切都按照她的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在花非煙生產的當日,她服用了催產藥,在府中早半日生下了孩子。在穩婆將花非煙的孩子抱走清洗時,她著心腹隱衛用自己的女兒換走了她。
一切都是如此地順利,她覺得一定是老天在眷顧自己。然而今天卻石破天驚地收到花若水的飛鴿傳書,她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她明明讓隱衛將女嬰處理掉了,怎會出了如此大的紕漏?
她當即喚來當年執行任務的隱衛,想要確認他是否將女嬰埋在了野外。
隱衛極其堅定地回道:“屬下確定無疑。”
見他神情不似有假,一個念頭陡然萌生,她命令道:“你現在就去那裏看看,可還有她的屍骨。”
“是。”隱衛領命後迅疾離去。
一個時辰後隱衛帶來了讓花玉然震驚的消息:那裏早已沒有半點屍骸。
她百思不得其解,即便第二日那個女嬰被成昭帝所救,但也過了整整一夜,她是如何存活下來的?
然而對於花玉然來說,這些都不重要。為了大計,她寧可錯殺,也絕不會給自己留下隱患。
當信鴿從手中飛騰而去,她望著東離的方向,眼中殺意翻湧。
隔日,花若水收到了花玉然的指示,信上隻有一個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