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章?柸? 一朝悟道(1 / 3)

這一日,後山獨屬雲卿卿的雅致院落之中,雲卿卿在院中木桌旁品茗讀書,卻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騎坐在那雅致別居的琉璃瓦瓴屋脊上,亂發披散,圓睜著雙眼,將一雙手在自己身上的素色道袍上胡亂摸索個不止,時而解了束腰,時而翻卷起袖口……

霽月、晴雯兩個小侍女在院中侍候小姐讀書,卻盡把眼睛望向屋脊上,吃吃地笑個不住,實在是自家少爺曆來如此,僅僅是每日把玩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要花去幾個時辰,日日年年如此,她們自然也是日日年年地嘻笑。

更不要說每天雲卿卿辛苦地為他束起的頭發,不消片刻,就被他拆得胡亂。

雲卿卿把玩著手中道書,漸漸乏了味,便將書放下,衝著屋脊上喊道:“石生,還不下來!”

說著,從桌上玉盞中拈起一片果脯,微抬素手。

屋脊上的少年見狀,眼底一亮,兜了兜闊大的道袍袖子,將身一縱,就這麼光著腳丫子,從三丈多高的屋脊上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地上,幾步飛奔過來,伸手接了雲卿卿指間拈著的果脯,胡亂地塞進口中,咀嚼起來。

雲卿卿不免好笑道:“莫急,還有。”

說罷又拈一片送至少年嘴邊。

少年就著她手又吞下,手上不停地從盞中抓出幾塊塞向自己的嘴巴。

想是吞得急了,少年的嘴巴鼓鼓地隆起,雲卿卿便將自己品茗的青花瓷盞遞過去,少年抓過來就將雲卿卿飲剩下來的茶水一口灌了下去。

一旁的霽月、晴雯見之,卻並不見異色,因是自她們進山來服侍少爺小姐以來,這對姐弟之間便是如此,毫無拘束,食則同桌,同室而寢也是平常。

兩個小侍女日常侍候,自然是知道,自家這位少爺,不但和小姐一般不能修道練氣,更是仿佛是初生嬰孩一般,分明是智慧未開,一片懵懂,一切皆不能自已。

他不知食飲起居,不知衣著言語,不知人獸草木……一切都是混混茫茫一團懵懂。

少頃石生飲食得滿足了,便轉至雲卿卿腳邊,蹲在地上,抱著她大腿,挽住裙裾不放,如同稚童,一味撒嬌,咿呀不止。

雲卿卿微微輕笑,取了一根絲絛,複又將他扯亂的發絲束起,道:“石生,坐好,與我讀一卷書,我們便去吃飯。”

石生一聽“讀”,“書”這樣的字眼,便不滿地咿呀喊叫,待聽到“吃飯”,便又大喜。雲卿卿伸手輕拍其頭頂,撫摩片刻,石頭妖終於馴服,坐到雲卿卿身邊的石凳上,也抱起一本書,雲卿卿在一旁念一句:“天地玄黃。”

“天……咿……呀……啊……”

尚未念完,雲卿卿拿起桌上一杆玉尺,在他頭上輕輕一敲:“天,地,玄,黃。”

“天……咿……”

“天!”雲卿卿無奈搖首。

“天!”

“地!”

……

“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作五色,為天地之根本,混沌之初化。西方庚辛白金,東方甲乙青木,北方壬癸黑水,南方丙丁赤火,中央戊己黃土。

小五行之術,生消幻滅,五光降世。

大五行之道,生殺絕滅,萬化衍生。

……”

雲卿卿一字一句地徐徐念來,石生好似一隻頑皮的跳腳馬猴子,在她身邊蹦來跳去,嘴裏咿呀不止,偶爾還能蹦出幾個極簡單的人言音節。

“卿……卿,石……石……生……”

玩鬧得累了,他便捉住雲卿卿背後一縷青絲,促鼻微嗅,忽而滿臉誇張的喜色,如同見了美味的肉脯甘果,一把扯過來,張口就嚼。

然而他猶未能將之塞進嘴巴裏,雲卿卿便仿佛早有所知,手中玉尺向背後一敲,不偏不倚,啪地一聲輕響,就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這石生雖然與雲卿卿一樣,生來無根無脈,不能修道練氣,然而自八歲大夢初醒以來,便有一樁異處,即全身上下,竟如一塊頑石一般,堅硬異常,雲卿卿手中玉尺也不是凡物,乃是上等脂玉雕琢,在修道人的丹元真火熔煉下加持了陣法的寶物,雖然算不上是上等的法器一流,但是比之那世俗之中的所謂神兵利器卻還要堅利不知多少,不想砸在這石頭妖怪的腦袋上,隻是一聲輕響,繼而他滿麵惱色,一把奪將過來,攥在手中,張口就咬,卻隻聽嘎嘣一聲,玉尺斷碎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