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三一身的汗漬,才打馬進了莊子,就見慕春守在了門口:“馮管事回來了?少奶奶正等著馮管事買回來的藥呢。”
跟在三少奶奶身邊的大丫環,以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提成管事媳婦,怕是自己還要仰仗她一二;馮三也顧不得喝口水,掏出帕子擦了把汗,提著藥包就跟著慕春往裏麵走。
抬眼看到元靜姝和元靜亭正坐在主座上喝著茶,馮三連忙行了禮,把元靜姝要自己去達縣買的藥遞了上去:“三少奶奶,這是您要小的去買的幾樣藥材,全都按著您的吩咐,分別包好了。”
元靜姝看也不看,輕輕擺了擺手;慕春上前接過了藥包就退下去了,臨走前還仔細掩了門。
聽到門板那輕微的一聲響,馮三心裏莫名地緊了一緊,笑著繼續說了下去:“這莊上活計正忙著,三少奶奶要是沒有別的吩咐──”
“不急,馮管事,”元靜姝總算開了口,“先坐下,喝杯茶,歇歇汗。”
聽著是平平常常的語調,馮三心裏卻“咯噔”了一下,覷著元靜亭麵無表情,元靜姝臉上帶著一抹微笑,想著不能先自亂了陣腳,馮三提著心在椅子上挨了半邊屁股。
才伸手端起茶杯,元靜姝就在上麵發了問:“櫻桃莊子這差事,馮管事做了幾年了?”
馮三手上不由一抖,半盞溫茶就潑濕了袖子,慌忙放了茶盞想取帕子來揩,沒想到手上一下子重了,茶盞擱在桌幾上發出了“咯”的一聲。
這會兒元靜姝剛好話落,這一聲磕響在這花廳裏聽著就格外得重,馮三袖子也顧不得揩了,連忙站了起來:“小的、小的失禮了。”
尋常瞧著馮三這戰戰兢兢答話的模樣,誰能想得到這人還膽大得敢在私底下貪下那些錢財呢?
不過馮三這麼會偽裝,對她才更合用!
元靜姝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失職都失了,這點小小失禮算什麼。”
馮三連忙跪了下來:“三少奶奶,奴才這也是快馬趕去達縣又快馬回的,並不敢耽擱時間,要是奴才還有哪裏做得不好,三少奶奶隻管——”
元靜姝懶得多跟他費嘴皮子,直接將幾張字紙扔到他麵前:“你也是個識字兒的,自己拿著看吧!”
馮三撿起那幾張字紙,才看了一眼,捏著那幾張供狀的手就微微抖了起來:“三、三少奶奶,這是、這是誣陷,是張莊頭見奴才不肯跟他同流合汙,懷恨在心,這才、這才想把奴才一起拉下水——”
元靜姝輕輕“哦?”了一聲,慵懶地往後一靠:“他說這樣,你說那樣,到底是誣陷還是沒有誣陷,我可不知道怎麼去辨,不過連著這供狀把你們一起交到官衙裏,自有專門審案的官老爺能審清楚!”
話剛說完,就聽到下麵“嘶啦”一聲,馮三兩手將那幾張供狀一扯,就往自己嘴裏塞了進去,猛嚼了幾下還堵在喉頭,忙撲去把桌上剩下的那盞茶一氣灌了下來,這才梗著脖子硬咽進了喉嚨裏。
轉眼看到不僅元靜亭坐在上座沒動,半點沒有搶過來的意思,就是元靜姝,也是眼中含著譏笑,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仿佛在看猴戲一般,馮三心裏不由打了個突。
見馮三看向自己,元靜姝慢條斯理地從袖袋裏又取出了幾張字紙,拿在手裏晃了晃:“咽了?我這裏還有好幾份張莊頭畫押按了手印兒的,你剛才要是沒看明白,要不要拿去再看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