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氣還不到用冰的時候,鳴玉端了張小凳子坐在門外一處涼風習習的樹蔭裏,正比著花樣納鞋底子,廊角拐彎處突然跑出來一個人喊了一聲:“鳴玉姐姐!”
鳴玉唬了一跳,一針下去差點戳了自己的手指頭,抬眼見是三等小丫頭山茶,起身壓低聲音罵了一句:“作死的蹄子,吵醒了奶奶看不打爛你下半截!”
山茶忙放低了聲音:“鳴玉姐姐,我有極緊要的事要報給奶奶——”
極緊要的事?鳴玉懷疑地看了山茶一眼。
她和鳴蟬兩個大丫環差不多到年齡要放出去了,到時大少奶奶要從幾個二等丫頭裏麵替補兩個上來,三等丫頭們自然都眼巴巴看著二等丫頭的缺——
這才回來府裏一天,山茶這丫頭是從哪兒打聽了什麼事,這麼著急巴巴地過來稟報?
想到這丫頭貫來在自己跟前嘴甜也會來事,等自己被放出去配了人,指不定這丫頭什麼時候就成了大少奶奶心腹呢?
鳴玉緩了臉色,把手裏的鞋底子往針線籃裏一扔:“在這兒等著我,我去看看奶奶醒了沒!”
山茶連連點頭,瞧著鳴玉輕輕撩了門簾子進去了,壓下了心裏的焦急:大少爺和流蘇那兒,不會早早就完事兒了吧?
“山茶,奶奶叫你進去呢!”鳴玉很快就走了出來。
山茶一陣高興,連忙跟著進去了,一進門就跪了下來:“奶奶,奴婢有緊要的事——”
“恩?”梁綺琴正躺在梨花榻上,讓鳴蟬給自己臉上塗珍珠粉,看也沒看山茶,怕開口說話會影響塗粉,隻從鼻子裏嗯了一聲。
“剛才大少爺回來要熱水洗浴,叫人把熱水擔進了書房,還把流蘇叫進去服侍了……”
“流蘇?”梁綺琴揮了揮手,讓鳴蟬停了動作。
“是二太太才撥進咱們院子的人,聽說剛好十六歲……”
梁綺琴騰地坐了起來,顧不得臉上已經幹了的珍珠粉撲簌簌地往下掉,盯著山茶氣急敗壞地問了出來:“那賤婢進去多久了!”
“算上奴婢過來的時間,流蘇進去也約摸快一盞茶的工夫了——”
“鳴蟬,快給我擦臉!鳴玉給我去喚人,我們現在就過去!”
鳴玉和鳴蟬兩個連忙給梁綺琴收拾了起來,山茶跟著一起幫忙端水遞帕子,不過半刻,一行人就直往沈明友的書房奔去。
書房裏正在緊要處,幾個丫環在門外聽得臉紅心跳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暴喝:“作死的蹄子們,都反了你們!”
幾個丫環吃了一驚,回頭見是大少奶奶帶著一眾丫環婆子浩浩蕩蕩地站在院子裏,嚇得齊齊跪了下來:“大少奶奶!”
“不好好當差,倒聽起主子的牆角來了?把這幾個都給我拖到廊下跪著!”梁綺琴冷哼了一聲,示意身邊的李嬤嬤推開了房門,抬腳就站了進去。
沈明友剛隻來得及披了件長衫,兩條腿還光著,流蘇躲在他背後瑟瑟發抖,倉促間隻抓得件裙子捂在身上遮擋住身子。
裙子先前在水裏浸得透濕,這會兒濕噠噠地貼在身上,不僅顏色半透,還更襯得那身子曲線誘人。
梁綺琴眼裏差點沒冒出一團火來,指著流蘇就發了話:“還不把這賤婢拖到院門口給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