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不回來呢?

派對都正式開始了,音樂悠揚,處處衣香鬢影,可那個理當陪她一起見客的男主人卻到現在仍不見蹤影。

壞蛋!明明說一定會趕回來陪她的,怎麼可以食言?

壞蛋,壞蛋。

可心在心裏一遍遍地罵著,表麵卻是端出一張盈盈笑顏,對每個人都笑。

她其實還是很緊張的,這些賓客一個個看著她時,眼神都有那麼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都在等著她哪時候說錯話做錯事。

她隱隱約約彷佛還聽見有人說閑話,說她腦子有問題。

不知是她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有這樣的閑言碎語,她有些不安,掌心微微沁汗,又不敢往身上衣服擦,隻能來到擺在泳池畔的點心桌前,借著拿點心悄悄用濕紙巾擦了擦手。

「總經理夫人。」身後緩緩揚起一道嗓音。

她怔了怔,回頭看見一個打扮得極鮮豔的女人,頗有幾分姿色,隻是眉宇之間帶著點尖酸刻薄。

「請問你是?」

「我是周曉芳,總經理的首席秘書,跟在他身邊很多年了。」

「原來是周秘書。」可心展顏一笑。「你好。」

周曉芳盯著可心,像是想從她眼裏看出什麼。

可心覺得奇怪,卻沒失了主人家的禮數。「周秘書吃過了嗎?這些鹹點很不錯,最好趁熱吃。」

「夫人不著急嗎?」周曉芳突如其來地問。

可心訝然。

「總經理本來今天下午就應該回到台灣的,但我剛打電話查過了,總經理沒搭上訂好的那班飛機。」

「他沒搭上?」可心驚愕。

周曉芳觀察她的表情,知道她並未事先收到消息,嘴角揚起諷刺。「原來他沒告訴你,他大概是忙忘了。」

「他這次出差很忙嗎?」可心探問。

周曉芳又是那種詭異的笑。「總經理一向就是工作至上,對他不在乎的事情是不怎麼會去記得的。」

意思是在齊不在乎今晚的生日趴。

可心再笨也聽得出這位女秘書在暗示什麼,但她為何要這樣說?

「在齊不是這麼粗心的人,應該是臨時有事吧。」

周曉芳瞇眼,對可心的反應很不滿意。

「總經理這次雖然沒帶我一起去,可是以前出差經常是我陪著他去的,我們從早到晚都待在一起。」

那又怎樣?可心實在搞不懂這女人想幹麼。

「辛苦你了,有你這個秘書幫忙,在齊工作也可以輕鬆點。」她嫣然一笑。

就這樣?周曉芳一拳打在軟棉花上,一時愕然無語。

可心也懶得跟她周旋。「我婆婆還在等我,就不陪周秘書了,以後有機會見麵時再聊。」

語落,她舉步正欲離開,周曉芳陰陽怪氣地揚嗓。

「我聽說一件有趣的事。」

「什麼事?」她隻好停下腳步。

「聽說夫人十四歲那年在溫哥華出過車禍。」

這意思是……可心蹙眉。

「聽說那場車禍讓夫人留下了一些後遺症。」周曉芳語氣溫和,眼神卻極銳利,嘴角噙著冷笑。

可心總算明白,這女人是專門來找碴的,問題是為什麼?自己哪裏惹到她了?

「多謝周秘書的關心,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現在已經好了。」她之前便跟在齊商量過,萬一有人問起時該怎麼回答。

「好了?」周曉芳麵色一變,還想再追問,可心沒給她機會,盈盈一笑後便迅速離開。

她想溜回屋裏打個電話給丈夫,才剛踏過落地窗,家裏的傭人便匆匆迎過來。

「二少奶奶,出事了!」

她一愣。「什麼事?」

傭人神色焦急。「剛剛接到加拿大那邊打來的國際電話,說是二少爺去登山的時候遇上雪崩,失蹤了!」

雪崩,山難,失蹤。

可心咀嚼著這消息,一個人被崩落的雪埋著壓著,若是不能及時救出,很快便會因失溫而凍死。

意思是,在齊很可能命在旦夕……

不!不可能!

「不會的,在齊不會有事的,他不可能有事……」可心祈禱著,隻覺得全身發冷,寒意浸透了骨髓,彷佛自己也跟著埋在沉沉的落雪裏了。

趙芳接到傭人通知趕回屋裏時,也是蒼白著一張臉。

「究竟怎麼回事?在齊失蹤了?」

「嗯,聽說是在落磯山脈……」

「怎麼會跑到那種地方去了?他不是出差嗎?」

可心不語,身上一陣陣地顫栗,心跳忽快忽慢,胸口悶著,幾乎透不過氣。

「馬上去把大少爺跟三少爺找過來,順便把公司的資深主管也請過來。」趙芳吩咐傭人。

傭人聽了,猶豫。「可是現在宴會剛好是高潮,外麵都準備放煙火了……」

「發生這種事還放什麼煙火?」趙芳怒斥。「馬上跟客人說Party取消了!」

可心正恍神時,聽見婆婆這番疾言厲色的指示,忽地神智一醒,急忙搖頭。「不行,不能取消,煙火還是要放。」

趙芳不敢置信地瞪她。「在齊都失蹤了,你還有心情辦你的生日趴?」

「不是這樣的,婆婆。」可心握住婆婆的手,急切地解釋。「在齊說過公司經營者出事是會影響公司股價的,這幾天公司就要跟日本那邊簽訂合作協議了,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出什麼壞消息。」

趙芳聞言,愣了愣。「在齊連跟日本那邊簽約的事都告訴你了?」

可心點頭。「他這陣子教了我很多公司的事。」

趙芳蹙眉,銳利的眼神毫不客氣地打量她原本並不看好的這個兒媳婦。

「我本來以為你會給我們關家丟臉的……」

但今天她的表現不但沒讓關家失了顏麵,反而贏得不少讚賞,尤其那幾個公司老臣,與她交談時發現她對他們耳熟能詳,一個個都能道出來曆背景、對公司有什麼貢獻,對她更是服氣。

「在齊確實讓你做了很多功課,把你教得很好。」趙芳喃喃低語。

也是她孺子可教,焦心之餘處事仍不慌張,為關家和公司著想,怪不得在齊那麼疼她。

可心沒聽見婆婆的讚許,一心仍掛念著丈夫,請傭人立刻向航空公司訂機票。

「至少讓我趕上今天的末班機,我要親自去加拿大找他!」

「是,夫人,我馬上去辦。」

趙芳回神。「你要去加拿大?」

「對。」

「你去那邊又能做什麼?」

「救難隊一定會找到在齊的,我要去陪他。婆婆,這段時間,就麻煩您幫我好好照顧睿睿了,告訴他,我去接他爸爸一起回家。」可心語氣堅定。

趙芳見她心意已決,也沒多說什麼。

於是,這場繽紛熱鬧的派對繼續進行,煙花在夜空中絢麗地綻放,迷了所有人的眼。

當賓客們盡興而歸,關家人忙著送客時,可心提著輕便的行李,悄悄從後門坐上家裏的車,直奔機場。

在齊,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到你身邊,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