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音樂教室，不似以往的沉寂安然，反而多出了噪雜的琴音回蕩在其，隱隱間還夾雜著嚴厲的指教聲。
“錯！C大調的音你還記不住嗎？”
“這個不是G小調，這個是大調，你連小調和大調都分辨不清楚嗎？”
接連的彈錯音，接連的嚴厲聲音，但與空氣卻沒有任何的不協調，仿佛天然是純粹的。
當時間緩緩地流逝，林衾玦的手終是無力地垂下，雙眸帶著一股喪氣，是疲累的味道。
她轉頭，瞥向一旁的趙城，此刻他正喝著水，仿佛是因為過度引用喉嚨而造成這般的口渴。
“謝謝你。”
她今天才發覺到，鋼琴是一門複雜及需要練習的藝術，更需要極高的音樂天賦才能夠徹底地掌握它的訣竅。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這個天賦，但至少她可以彈奏一首普通的曲子，但換來的代價是一身疲憊的身軀。
他放下手中的水瓶，眸光清淡地掃向她：“雖然你這種程度挺差的，但以初學者來說已經不錯了。”
“……”
林衾玦不想再跟這種自傲的人說話，轉過頭，繼續練琴，好讓自己能夠快速掌握好其中的訣竅。
卻沒發現，一個人影從始至終都佇立在門背後，帶著點點的驚訝和不解地目睹那倔強的背影。
“程落晟？”
一個熟悉的聲音陡然往身後傳來，人影一愣，轉身，赫然是蘇嫣希疑惑的神情。但她疑惑的神情轉瞬間變成惱怒和嘲諷，變臉的速度實在無人能及。
“你來這裏做什麼？”
程落晟沒有說話，事實上他不是故意的。
通常在這個時間他是跟安梔兮一同走路回家的，她家就在他家對麵，可謂鄰居。不過今日她因為提前有事而匆匆回家，就換成他一個人默默走出校園。
可就在穿過音樂教室，聽見那零碎的琴音，還有那嚴厲的指教聲，他便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從不多管閑事的他不知怎的，願意停滯自己的腳步，然後偷偷地從門的罅隙，竟看見了那個倔強如故的背影正練習鋼琴。
這個從不踏入音樂領域的女孩，竟開始練琴了。而教導她的男生……他眼眸一眯，是他！
他不認為前幾天吻林衾玦的事是出自於心靈深處的情愫，他一直都覺得那隻是夜晚太美好，所造成的意亂情迷。但如今看見那個叫趙城的男孩趨近林衾玦嬌弱的身軀，悉心地教導著她所彈錯的音節，不知怎的，心湧現出一股不舒服感。
以往，他們曾經背靠背，曾經握住彼此的手，曾經暢快地度過每個瞬間。曾經，她會對他笑，也對著他流淚過。那麼多的曾經，卻都是她真實的一麵，不論是她孤獨落寞的樣子還是孱弱不堪的樣子，這些都隻有他一個人看過，而她也隻會輕易顯露給他看。
他們，明明都向彼此吐露過最真實的一麵。為什麼最終，會變成了這般的生疏？
因為，林衾玦喜歡他，因為她越過了這道界限，而他不喜歡她。
那麼簡單的道理，此刻於他而言顯得複雜沉重。
他不明白，還是不明白。
不理會身後的蘇嫣希，他推開了音樂教室的門，對於林衾玦愣住的神情采取忽視的態度，他繞去另一個鋼琴，悠然地坐了下來。
很快，一首優美的曲子在他修長的手指沉寂美麗地展開來。
林衾玦一聽這首歌，心立即被無名的冰錐給割得鮮血淋漓，她想起了好多，包括他曾經說的話語。
“我喜歡你的歌喉，很喜歡。真的，唱進了我的心弦。”
然後，她沒有成為他的歌喉，最終是陳芳上了台與他演繹完那首曲子，而她成為了虛無的透明者。
真的是，挺諷刺的。
是的，程落晟現在彈的曲子是《潺.弦》這首曲子，這首依然讓她記憶猶新的曲子。
讓她恨，讓她痛過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