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城,天星境東部七賢郡內,最繁華的城池之一。
夏日清晨,柔風拂過湖麵,帶起縷縷濕涼的水汽,掠過古老的鬆林,吹進城東的藥王閣裏。
清幽的後院內,一名二十歲上下的藍袍青年,輕輕將手中的古籍放在石桌之上,清亮的目光中露出些許疑惑之色,但片刻之後再度恢複清明,若有所思的點頭輕喃:
“天道運行周而複始,永不停息,君子以天為法,戰勝自我,永遠向上。”
“這《易經》果然博大精深,僅此一句簡短話語,便可讓我明悟了太多太多,難怪自幼時,爺爺、父親便讓我熟讀此書,看來他們也從此書中收獲不少。”
剛說起自己的父親和爺爺,藍袍青年蘇幕然眼中卻是露出了深深地遺憾和懷念,那俊美的臉龐,也湧現出一抹悵然。
“唉……”
他微微一歎,便要再度感悟經文。
就在這時,一道急促但細微的腳步聲從院門外傳來。
雖距離此地約莫十丈遠,但依舊清晰地落入聽覺敏銳的蘇幕然耳中。
從那熟悉的腳步聲中,他知曉來者的身份。
緩緩轉過身,他麵帶些許疑惑之色,看向院門。
很快,一道身著白色侍衛服的黃臉青年邁入院門,雖刻意保持冷靜,但其眼窩深處的驚色,卻是全部落入蘇幕然的眼中。
“小七,何事如此慌慌張張?”
蘇幕然劍眉微揚,淡淡的問道。
他自幼喪母,這些年全在嚴父教導下成長,加之時常和身為藥王閣老閣主的爺爺外出開眼界,故而雖不敢說泰山崩於前不變色,但至少在對事之時,能保持從容冷靜。
“閣主,大事不好,鍾長老隕落了,其遺體倒在院門之外,此刻已被移到別處。”
侍衛小七單膝跪在距蘇幕然一丈之地,低沉且帶著悲意的嗓音響起,令蘇幕然眼中光芒閃爍不定。
沉吟片刻,他振臂一揮。
“帶路!”
……
藥王閣,主事大殿。
踏著喜慶的紅色地毯,蘇幕然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他劍眉微蹙,看著大殿中央那具屍體,瞧見對方熟悉的麵容後,眼中頓時燃起怒火。
雙拳,在長袖下緊緊握起。
“閣主!”
隨著蘇幕然踏入主事大殿,原本圍在屍體兩側之人目光各異的看了過來,但稍一沉吟後,便都恭敬的行了一禮。
蘇幕然微微頷首,快步來到那具屍體前,食指探了探對方的鼻息,以及脖頸處的動脈後,眉頭皺的更深了。
他俊美的臉龐上籠罩寒霜,頭部微微偏向一側,道:“誰動的手?”
“閣主,這可就要恕本長老不知曉了,方才門將發現鍾田長老時,他早已沒了氣息。”
說話之人是一名須發灰白、錦帽貂裘的鷹鉤鼻老者。
他雖然年邁但依舊身強體壯,兩道眉毛狹長而上彎,仿佛兩把上翹的鋒銳彎刀,使得此人不怒自威。
方才蘇幕然側過頭時,正巧對著鷹鉤鼻老者這個方向,那句問話的對象,自然是這名老者,藥王閣當代大長老,鷹堅。
聽聞鷹堅平靜中帶著淡淡冷酷意味的回話,蘇幕然麵色不變,心中卻是冷哼一聲。
他探出右手食指,在那具逐漸冰涼的屍體上輕點幾下後,眼中頓時露出濃鬱的遺憾和懊悔。
這一幕,落在大長老鷹堅眼中,使得他嘴角微微上揚,瞳孔深處有冷光一閃而逝。
“唉……”
蘇幕然收回手指,雙手負在身後,閉著眼神色悲涼的輕歎一聲後,聲音有些嘶啞的道:
“鍾田長老不可白死,隨後我自會派人徹查此事,但如今更重要的,是要讓鍾長老遺軀得到安葬。”
言罷,蘇幕然豁的睜開眼眸,目光如電的掃了在場之人一眼,隨後朝殿門的侍衛小七吩咐道:“小七,替我將鍾田長老遺體送到禁地入口處等候。”
“是,閣主。”
侍衛小七抱了抱拳,目光低垂的邁步進入大殿,仿佛對待絕世珍寶般,小心翼翼的用雙手托起鍾田長老的屍體,穩步走向大殿後方。
一時間,大殿之內頓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莫名的壓抑氣息,頃刻間籠罩在眾人心頭。
“諸位,近來我藥王閣災難多發,在邊疆的一些藥田之內,時有人員傷亡,而如今,就連鍾田長老也慘遭不測,我懷疑,暗中必有人刻意針對我藥王閣,此事不可不防!”
蘇幕然目光環視一周後,沉重的道。
“閣主,我藥王閣乃是方圓萬裏疆域之內,最大的產藥地,窺視之人多不勝數,這就大可不必懷疑了吧?”
大長老鷹堅臉色一板,微微帶著教訓語氣的道。
“此言差矣。”
蘇幕然擺了擺手,盯著懸掛在大殿牆壁上的一幅《藥王圖》,篤定的道:“我藥王閣雖世代經營藥材生意,就連祖輩也是個正兒八經的生意人,但發展至今,早已成為武力至上的一大勢力,莫不是有強敵在背後搗鬼,鍾田長老如何會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