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吃過夏楠做的飯的,那還是去年的時候,那時候我跟唐柏駿還是熱戀期,我們被江雪琳設計,他甩了我走了,我拜托夏楠帶我去找他,後來,夏楠帶我去他家,順便在他家吃了他親手做的飯。
那時候,我還是名義上的唐家小姐,雖然江雪琳視我如眼中釘,但我的生活,總體來說過得還是挺不錯的。
可是現在,我認回了親生父親,竟然卻落得被迫逃命的下場。我也不知道,我的命運,竟然會衰敗至此。
夏楠做了很簡單的菜,西紅柿蛋湯,肉沫茄子,紅燒魚,我卻在這幾道菜裏,吃出了久違的溫馨的味道。不知道怎麼的,越吃越傷心,吃到最後,我竟然忍不住淚流滿麵。
夏楠看不慣我這個樣子,又是不舍又是斥責的,到最後,卻也隻輕輕的把我攏在懷裏。他溫柔撫著我頭頂的頭發說:“別怕,都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都會過去的,我知道。
大概是餓壞了,我很快就吃完了飯,我主動要求去洗碗,夏楠開始是不肯,後來我說,我好久沒有這樣平淡的生活了,哪怕隻有一天,請他給我一次機會,他坳不過我,最後讓我去了。
我很快的將廚房餐廳都收拾幹淨,等我全都弄好出來的,夏楠摸了摸我的頭,將我往另一個房間推。他說:“你去休息會吧,孩子我給你看著。”
我可能也真的是心理和生理都高度的緊張,累壞了,我也真的去睡了。我在床上翻來覆去,不知道何時,竟然真的沉沉睡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淩晨了,外麵天還黑著,我看了看時間,早上六點。早點六點,在冬天的北京,天還沒亮呢。
我是被電話吵醒的,霍正德在電話裏聲音高亢洪亮的說:“霍東毓,你真的不願意回來嗎?”
我聽得懂他的怒氣,我也很輕易的聽到了,他那邊,除了他,還有一些男男女女的依稀的人聲。我猜到了肯定是因為我帶著兒子逃跑的事,對他們霍家造成了巨大的影響,說不定,他們全都聚在一起商量著怎麼對付我呢。
我不想惹事,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我有些不耐煩的想掛掉電話,霍正德卻好像猜到了我要做什麼似的,搶先一步說:“林溪,我給了你一晚上的時間,如果你再不回來,我不介意翻遍全北京,也要把你找出來。”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會不會真的有這樣的本事,但我知道,他說這話,是警告我的意思。他是警告我,隻要我不聽話,他們會想辦法找到我,然後一起找到我的兒子麼?他們拿兒子在威脅我?這就是說,如果我回去,兒子說不定真的就能遠離這些是非嗎?
我心裏揣測著,幾乎都有點動搖了,就在這時,霍正德似乎再一次洞穿了我的猶豫似的,再補了一刀。“林溪,我有個相交甚篤的戰友的兒子調到你那邊去了,我覺得,唐柏駿的案子損失還不算大,沒牽扯人命,又賠了那麼多錢,應該還能重新審一下!”
臥槽,這是什麼意思,這就是說,我回去與否,不但關係著我兒子,而且,唐柏駿出來,真的就有希望了麼?我徹底的動搖了,這一次,是真的。
我想起了從前去探監的時候,唐柏駿悲傷的眼,我不知道他知道我用自己換取他會不會讚同,但我知道,我現在心裏熊熊燃燒的火焰告訴我,我必須這麼做。
我掛掉電話,開始穿衣服下床,我的衣服都被血弄髒了,昨晚裹著浴巾睡的,幹淨衣服都還沒來得及送過來。我想了想,就在衣櫃裏找了找,找出一件條紋的寬大男子襯衫,搭配西褲穿了。然後又套上黑色的男子大衣,因為過長,在我身上竟然隱隱有很帥氣的感覺。
我在房間洗手間裏簡單的洗了一下,拉開房門,站在隔壁房門口,站了很久。我不知道這一去,什麼時候回來,我要最後的,再感受一次兒子的氣息。
然後,我光著腳跑到玄關那裏,提著我的鞋,趁著夜色開門跑了。
我頂著尚且暗黑的天際,在淩晨的馬路上狂奔,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終於,看到了一輛出租車。我招手停下車,直接去了霍家老宅。如我所料的一樣,我進去了,卻看到了老宅的客廳裏,滿屋子的人,目光灼灼的看著我進來。其中,就有霍東雲。
隻不過,這一次的霍東雲看我的眼神,再也沒有了昨日在醫院時候的堅定,他的眼底裏,甚至多了一絲悵惋。
我一進來,屋子裏的嘰嘰喳喳的人群,頓時全都安靜了下來,他們全都看著我。有的人,是很明顯的幸災樂禍,有些人,則是一種比較憐憫的悵惋的目光,那樣的感覺,就好像跟我馬上就要去賣身了或者要去赴死了似的。
我不知道霍東雲的變化是因為什麼,但我知道他肯定靠不住了,我扭過頭,轉換目標,看向了霍霆。
不過,意外的是,我在霍霆眼裏,再也沒看到那一日跟霍東怡交流時候對我的憐惜,反而,他以一種將錯就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看著我。
我知道,再也沒有人救得了我,或者說,在這個姓霍的大家族裏,再也沒有人願意幫我說話了。我冷笑的,將目光投向了霍正德,問:“你大清早找我回來,還安排了這麼多人迎接我,到底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