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能做的，隻是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曾絢爛，曾搖曳的，曾以為可以實現的都在眼前一一凋零罷了，連傷感都顯得多餘。
“我已經給你重新安排了學校，學校一定是比不上英皇的，但在那裏沒有人認識你，你可以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安排你的生活。”
鄒念念美麗的眸子一挑，像是了最後的仁至義盡，所以許小楠點點頭：“好，我離開英皇學院。”
雖然在英皇自己曾是螻蟻一樣的存在，能夠收拾的行李並不多。雖然在英皇自已現在是老鼠一樣的存在，出現很可能是人人喊打的局麵。雖然對英皇自己無關痛癢的存在，幾乎所有老師教員們都對自己視而不見。可是拿到一張退學的證明，或是英皇轉校的介紹信，也算是對自己的交代吧。
於是許小楠出現在英皇學院的校長室，從陳校長遞過來的枯黃色的退學同意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許小楠都沒有抬起頭來，安靜的坐在陽台邊，像是一株植物。
不夠填滿一個書包的物品，就是自己在英皇學院所有的痕跡，許小楠單薄的身影走出學校側門，一路之上不乏有同學指指點點，嘴角譏笑，眼神輕蔑。
私家學院，閑人止步，許小楠停在側門的黃色禁止線處，垮出這一步，自己於這個生活了兩年的空間，就是一個閑人了吧？
深深吸了一口氣，許小楠跨出一步。
“小楠，”一個低啞的聲音，熟悉又陌生，驚得許小楠纖弱的肩膀上的書包差點落地。
許小楠緩緩回過身來，夜長軒立在樹影裏，斑駁的樹影落在他高大的身子上，比擬出他的身姿像是枝條那般枯竭纖細。他瘦了，瘦得厲害，原本隻襯得華美高貴的白皙膚色，透著透支的蒼白。
這樣不期而遇卻比任何一次他來尋她而她必須要冷然以對更加撕心裂肺。因為，這一次，她要對他揚揚手，對他說再見，那種永遠不再見的再見。
“夜長軒，再見！”許小楠用最簡單的語言表達，再複雜一點就會崩潰吧。
天空，也陰霾到隨時可以擠出水來。
“我生病了。”夜長軒突然說，不輕不重的聲音，像是自己也不能確定一般的迷茫。
許小楠逃離的身體生生止住，他病了。
夜長軒大步走上前，不容分說地拉住許小楠的指尖，他的手燙得厲害。
夜長軒在發燒？許小楠這才注意到夜長軒的唇色都帶著微微的青白，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凜冽邪魅。他是在怎樣嚴重虛弱的情況下，出來找自己？
許小楠不由自主地撫上夜長軒的額頭，他卻在她接觸的一瞬間顫抖地更加厲害！
“你怎麼了，是因為燙還是身體冷？”許小楠慌亂，語無倫次。
“為什麼會抖得這麼厲害？有沒有看醫生，看完醫生有沒有按時吃藥？這天氣好像馬上要下雨了，你快點回去休息吧，要是病上加病就不好了。”像是與孫可心的朝夕相處，自己也感染了她的喋喋不休。
夜長軒卻突然笑出聲來，明明需要俯視著自己的身高，卻有著像是孩子一般笑容：“我是因為高興啊。”
“什麼？”許小楠不明所以，夜長軒的大手卻更進一步的糾纏，深入成為十指相扣的樣子，像是再也甩不開。
“因為小楠不自覺的關心，心疼的表情，所以開心地不自主地顫抖。”
夜長軒伸展雙臂，像是往常一樣，無賴地整個身體掛在許小楠身上，像是一個得逞的孩子：“我幾乎以為再也不會柳暗花明，你不能想像這些天我是怎麼樣的心情。”
許小楠小小的後背，貼著夜長軒溫熱的胸膛，那樣熟悉的溫度，那樣熟悉的重量，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一樣。
“今天幾號？”許小楠並沒有拒絕，
“１１月１０號。”夜長軒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回答。
１１月１８日，如果沒有意外，八天之後，就是孫可心會被送往美國的日子，
“現在是冬天啊。”許小楠纖細的手臂，一分一分地鬆開夜長軒圍繞著自己的長臂，力道不大，卻絕決到沒有一絲留戀。
許小楠看著夜長軒的眼睛，明明有一絲笑意，卻冰冷到可怕。在這樣斷玉割冰的冷徹中，夜長軒剛剛升起的光彩一分分灰敗下去。
“冬天，是永遠不會有柳暗花明的季節。”第一滴雨落在許小楠的臉上，冰涼。
孫可心不會醒來，絢爛的夏季不能倒回，泯滅的希望不能再被喚醒，一切又怎麼可能是沒有改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