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嵐的指尖的涼意像是漫延到心裏，又散心四肢百胲。臉色褪成像是手中的象牙筷的一樣的顏色。如果是可心，為什麼這麼久都不肯入夢，真的是因為自己的怯懦息事寧人的態度讓她寒了心嗎？
“那個女孩長得怎麼樣？”李慎言表現出難得的安靜，一臉鄭重：“我說她的臉。”
秦洛嵐也不自主的捏緊了手中的筷子，孫可心最後的時間裏消瘦蒼白的樣子她永遠不會忘記，容顏因為肌肉缺乏運動而萎縮鬆馳，消瘦地可以看出骨骼的輪廓。
“她的麵容跟我一個很想見到的朋友很像。”孫可心！秦洛嵐像是不能呼吸一般，就算周淩風什麼也沒說描述，他隻是說像一個很像想要見到的朋友的樣子，秦洛嵐就確定周淩風口中的女孩就是孫可心。
“啪！”對麵突然傳來急遽的一聲，隻見鄒念念一把把筷子摔在桌麵上，剛剛那劇烈的聲響就是筷子被拍到桌麵而發出。
“周淩風，不必在這裝神弄鬼！”鄒念念臉色青白，緊緊咬緊的唇牙讓她的麵容呈現出一種怪異緊張，決絕狠戾的眼神像是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如果你能看到她，就告訴她，我鄒念念做人做鬼都不怕她！我能弄死她第一次，就有能力弄死她第二次！”
“念念，你在說什麼？秦嫂拉住她！”葉淑華立刻喝止了鄒念念的身影。
鄒念念猛然回頭，鄒念念還是端莊精致的容顏上蒙著怪異的，瘋狂的不顧一切的狠戾，嚇得秦嫂生生愣住，空氣之中出現像是死亡一樣的沉寂。
“周淩風，念念懷了孩子，情緒敏感，聽不得鬼神的說法。”秦洛嵐一邊扶著鄒念念，一邊盡量對愣在一邊的周淩風與李慎言解釋，一邊把鄒念念拉回房間，回頭對秦嫂說：“送一些飯菜到房間裏來。”
秦嫂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臉色蒼白，看到秦洛嵐鎮定地對自己下達著簡單容易達成的指令，連忙感激地點點頭。
“孫可心！她來了！”秦洛嵐一關上房門，一個抱枕就扔了過來，因為掙紮鄒念念綰得一絲不苟的發絲披散下幾縷，讓鄒念念看起來有幾分猙獰。
“她找來我報仇了！她說身體裏被注入的液體就是多巴芬丁胺。周淩風他什麼都說對了！如果不是孫可心找過他，他不可能知道這麼多細節！”鄒念念接近歇斯底裏的咒罵，看著秦洛嵐的眼光近乎仇恨。
但真正讓秦洛嵐吃驚的是，她說的與秦洛嵐想的幾乎一模一樣！秦洛嵐一邊用力抱著鄒念念任她像是癡狂一般把自己像是假想敵一般錘打，不顧一切撕扯秦洛嵐隻是氣喘籲籲的雙臂扣緊了鄒念念。一邊卻是心亂如麻，孫可心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堅守的了六年的希望一朝得到又永遠幻滅的痛苦，每每午夜夢回被烙在噩夢的最深處，但雙臂擁抱著的卻是這個始作俑者。
“孫可心，我告訴你，我不怕你！能讓你死一次，也能讓你灰飛煙滅，因為我不可能輸！”鄒念念的體力本來就因為不停的孕吐而幾乎枯竭，經過了最初情緒爆發的至高點，就是不能控製的跌落，很快鄒念念隻剩下在秦洛嵐的懷裏隻剩下低低的喘息：“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鄒念念像是一個被嚇哭卻倔強地不肯承認的孩子，我不怕你仿佛成了她唯一記得的詞語，喃喃地重複，仿佛重複就能給予她力量與勇氣。
“我不會輸，因為我不能輸！”鄒念念伏在秦洛嵐的懷裏，臉上還掛著淚珠，但是癡狂歇斯底裏已經在慢慢退卻，秦洛嵐聽到她近乎夢逸一般呢喃：“至少在他出生之前，我不能輸啊。”
秦洛嵐不停地撫著鄒念念的手背，像是要把身體裏的勇氣傳遞給她，鄒念念的手一直停留在腹部的位置，從她被秦洛嵐從餐廳拉出來開始。
她不能輸，因為她是一個母親。秦洛嵐那樣心亂如麻的感受也平靜下來。人生的每個階段不得不麵對不同的抉擇，有些可以兩全其美，有些地必須留下缺憾，人們不得不按照選擇的重要程度做出取舍，孫可心很重要，但往往在某一些關頭出現更重要的選項，就算是心裏有像是被掏空一樣的疼痛，也必須放棄。
就像現在這樣，在起訴鄒念念為孫可心雪恨與保護夜長軒的孩子之間必須做出選擇，秦洛嵐選擇的是這樣抱住鄒念念，在自己的思維做出清晰的判斷之前，自己的身體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已經做出了選擇。
秦洛嵐為鄒念念蓋好被子，夜長軒純黑色的被單並沒有被換去，讓鄒念念蒼白的容顏在大片大片的黑色之間顯得更加蒼白。
其實鄒念念並不適合這樣大片黑色的風格，這樣壓抑強勢的格局讓她的優雅與端莊顯得空白而一無是處，但是鄒念念一直沒有舍得換下，是期待有一天夜長軒回到這個房間就會感到習慣吧？但真正讓一個人留戀的，是房間裏的人兒而不是迎合喜好的裝修，這樣淺顯的道理，敏慧如鄒念念不可能不懂，明明知道是自欺欺人還是去堅持，說明這個女人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爭取了吧。驕傲與卑微的對比，就是一個公主全部的心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