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麼......”沈謹輕聲重複著這句話,聲音極輕,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盯著鬱言的眼神已經收了回去,幽幽的落到別處,剛剛亮起來的眼神忽然又黯淡了下去,神色裏多了一絲惆悵。
是啊,他們之間,怎麼會沒有矛盾呢?從小到大,矛盾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所以,鬱言的話到底是有幾分可信度呢?
無從得知。
“沈謹?”看著沈謹忽然黯淡了的神色,鬱言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看著沈謹繼續說道:“不管怎麼樣,你和沈寄安都是親兄弟,我也確確實實是真的看到他是真的很在乎你這個弟弟的,你要相信他!”
看著沈謹的目光閃了閃,似乎又重新恢複了一絲亮光來,鬱言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柔聲說道:“不管你以前遇到了什麼事兒,現在都回來了,重新開始吧,給沈寄安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吧!”
“鬱言。”門口忽然傳來沈寄安的呼喊聲,鬱言扭頭看了看,示意他自己馬上出來,然後又意味深長的在沈謹肩膀上拍了拍,鬱言大踏步的往外走。
“鬱姐姐.......”走到門口的時候,鬱言忽然聽到了身後傳來了沈謹的聲音,腳步頓住,鬱言吃驚的回頭,不敢相信的同時,也帶著一絲欣慰的看著他:“怎麼了?”
“那個........”在鬱言回過頭來的那一刻,沈謹又慌忙低下頭去,說話的聲音細若蚊蠅,但是鬱言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對不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我不對。”他說。
鬱言愣了愣,看著沈謹,忽然扯開嘴角,綻放出溫柔釋然的笑意來:“沒關係,昨天的事情.......你喝醉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目光落到桌子上,鬱言伸出手指了指:“給你買的早餐,記得吃,我先出去一下!”
遠遠的看到沈寄安獨自一個站在無人的角落裏,指尖夾著一根煙,鬱言頓了頓,忙奔過去,“怎麼了?”關切的看著他,鬱言柔聲問道:“出什麼事兒了,你看你,連煙都抽上了?”
醫院裏是不允許抽煙的,鬱言嘴上說著,已經動手將沈寄安指尖的煙接了過去,掐滅之後,順手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沈寄安一直默默的盯著她動作生疏的做完這一切,一句話也沒說,忽然伸出胳膊抱住了她。
他的擁抱很緊,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去一樣,鬱言靜靜的站著,任由他抱著,各種皮肉都能感受得到從他心底裏冒出來的彷徨和無助。
抬手攬住他的腰,將他也摟緊,將自己的力量傳遞過去,想要給他安慰和鼓勵。其實不用再問,鬱言大概也是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的。
一定是關於沈謹的病情的吧?能將沈寄安真正打敗的事情,鬱言還真的是幾乎沒見過,可是,這一次,他會變的這麼脆弱,甚至都會在自己這裏尋找安慰和支撐了,除了這件事兒,鬱言想不到別的了。
“我.......是不是做錯了?”許久,耳邊才傳來一聲嘶啞的低吟聲,鬱言將自己的手臂又收緊了些,聽見沈寄安繼續說道::“我是不是對他太苛刻了?如果不是我當時堅持要將他送出國去的話,事情是不是會不一樣?”
“他們說的沒錯,是我沒有照顧好他,我是做大哥的,可是我......好像從來沒有一個做大哥的樣子,我不是一個好大哥,是不是?”
“寄安........”不忍心他再這麼繼續自責下去,鬱言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事情都過去了,不管沈謹發生了什麼,都不是你的錯啊,別將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送他出國流學,也是為了他好啊,再說,你又沒有預測未來的能力,也不會知道他會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不是嗎?”
“不........”沈寄安疲倦的閉上眼睛,沙啞的聲音再次出口:“你不知道的......是我........我是沒有照顧好他........”
本來以為與沈謹的兄弟之情,已經足夠單薄,甚至都可以做陌生人了。
可是,直到這一次,看到已經完全脫了形的沈謹,沈寄安下終於明白,其實,原來的他不過是高估了自己在親情上的淡薄。
其實在內心深處,他還是會那麼在意的,在意沈謹的每一個變化,在意那些傷害了他的人和事兒。
“是,我確實是不知道沈謹在國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鬱言從沈寄安的懷裏退出來,靜靜的盯著他的眼睛:“但是,寄安,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管你自責,多內疚,唯一能做的,不是在這裏自怨自艾,而是,想辦法去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