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晴陽。
東方止從監獄裏出來,他抬手遮住眉,皺起的眼睛在適應了光線後,才緩緩舒展。
四周看了一眼,除了幾個負責押送的軍官,並沒有父皇的身影,不遠處的東方玄想要進來,卻被幾個守兵攔著。
東方止對著他感激的笑了笑,然後挺直著腰,麵帶笑容的向前走去。
那天的史記上這樣記載,六皇子站在城門口,出奇沉默的騎上駿馬,被幾個將領押送奔赴西部前線。
其實,在出城門的那一刻,他的內心就已經封塵,沒有人,再能夠打開。
到達西南,初臨軍營,將軍在城門前迎接,皇上還帶來了一份禦旨,內容是讓東方止坐上副將的位置,跟著將軍學習運兵和用兵。
看著低頭跟在他身後的東方止,將軍把他的攬到自己身邊,輕笑道:“以後在軍營,忘了你的身份,你就是一個兵,是老子的副將,懂嗎?”
“嗯。”東方止點頭,但他望著城內的蕭條時,聲音,似乎又沒有那麼穩健了。
在軍營的人的眼中看來,東方止完全是因為自己皇子的身份而坐上去的,其實根本沒有真才實學,故而所有的將領與官兵,看他的眼神多帶著藐視。
剛來的這幾天,東方止並沒有做副將應該做的事,將軍也好像把他遺忘在軍營。
說實話,他不習慣軍營的粗茶淡飯,不喜歡即使再厚也會有風透進來的帳篷,並且,沒有一個人願意以他交流。
到了第五天,有幾個人當著東方止的麵,在他的飯碗裏丟下幾把沙子,東方止握緊拳頭,跨步間把幾個人個個打倒,看著他們抱著肚子倒在地上呻吟的時候,東方止轉身回帳。
走到帳門前,東方止冷冷的回頭,眼神陰冷道:“我不喜歡被欺負,所以最好不要惹我,我怕忍不住,我會殺人。”
看著他眼裏爆出的寒意,圍在周圍的一些人汗毛豎起,他們相信,那個看起來沉默的皇子…或者說少年,真的會殺人。
之後,東方止在他們的視線裏,看到了很久沒有看見的平等,那是對一個少年的足夠的尊敬,那是不包含任何其他的眼神,像在陽光下,讓他不需要再偽裝,再掩飾。
可是坐穩這個位置,東方止知道,還不夠,他能夠獲得平等的對視,但是認同,還不行,真正的認同,要你有軍功,殺過人。
而從那個幾個無厘頭的挑釁的人身上,他感覺到了,皇宮的痕跡。
恐怕父皇的手,還未從這裏撤離……東方止看著自己來時帶來的書,思緒慢慢飄飛。
皇宮之中,一個中年男人坐在最上的龍椅上批閱卷軸,他貼身的龍衛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殿上,單膝跪下道:“王爺在軍營中將我們安排的障礙識破了,現在應該怎麼辦。”
“小把戲已經沒有用,那麼便把人撤出來吧。”皇帝緩緩站起來,望著殿外皇宮上的天空,道:“看的出來,方止應該在所有皇子中最成熟,無奈性格太過暴虐,這一切,是朕的關懷不夠,可這何不是對他的成長的推力,既然他能夠適應軍營的生活,那麼便鍛煉幾年,朕且再看,以後的天下,他有沒有魄力去繼承。”
看著感慨中的九五至尊,龍衛低下頭,驚訝道:“是。”
遠在南方的東方止,並不知道自己在父皇的心中到底有沒有位置,此時,他正看著城牆外的大軍,手中的銅劍柄上冷汗不止。